云诺没有回应,也没有动,她只是感受着脊背上轻柔的力道,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白微羽的手轻柔地盖在她的手背上,温度偏低的手,指腹和掌心都是软的,是没有过任何损伤不曾留下任何疤痕的。
火苗微微跳动,品质一般的蜡烛发出一声轻轻的爆破声。
白微羽弯起眼睛微笑,柔声道:“今晚守一夜,明天早上,大概就能看见破土而出的绿苗了。”
云诺的喉咙上下微微一动,就在白微羽这几句仿佛毫不相干的话中,感觉到一种博大的,如水一般的宽容。
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被原谅了。
她在这里哀悼着着死亡,白微羽并不安慰她,却轻柔地,在她面前铺开了勃发的生命。
白微羽裹了裹身上的薄毯,仰头看着昏暗灯光下,墙壁一角那些细碎的,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的裂痕,眉目越加温软。
她说:“姐姐,今晚过后,你来房间一起睡吧,也不要用行军床了,我并不占多少地方,姐姐的那张床足够大了。”
云诺没有回答。
白微羽轻轻笑着,握住了云诺的手。
“快要入冬了。”白微羽说,“一个人,是会很冷的。”
云诺缓缓垂下眼睛,她抬手,轻轻在蜡烛上一捏,蜡烛熄灭,唯一的光源暗了下去,云诺冷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居然也带了几分温和的味道。
“去睡吧。”云诺的手掌轻柔地抚在白微羽的头发上,她牵起白微羽的手,掌心温热,熨帖的温度仿佛要传进心里。
她说:“一起去,不会冷了。”
不远的另一处房间里,秦沐辰静静看着手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他自己,还有大学时的李乘月和云诺,云诺不喜欢拍照,被李乘月硬拉着,在镜头前僵着一张脸,那时候他还和李乘月在一起,两个人别别扭扭地穿着情侣装,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秦沐辰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说:“年年,你要把我家吃空了。”
钟年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又因为两人独处的尴尬,只好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食物,吃得跟只仓鼠一样。
秦沐辰无奈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说完了就回去睡觉,别那么纠结了。”
钟年年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平日伶牙俐齿的人在生死的悲哀前也难以开口,只好着急地望着他。
这下,就算她什么都没说,秦沐辰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抬手在钟年年额头上敲了一下,说:“我没那么伤心,你不用担心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