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在!”
“去请傅尚司来!”
“是,殿下!”李申痛快领命,拂尘一甩,衣摆一提,脚再一抬,立时就要走了,元沁急了,一步抢上去拦着他,“不准走!”一面从他身前探出头对元成叫道,“王兄,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李申半抬着一条腿,回头等元成的示下,元成对他偏了下头,他这才收步,躬身退下。元成则还是一脸不豫之色,“说吧。”
元沁不放心,先去望了李申,李申赶紧又躬身,示意无太子的令他是绝不会乱走的——就便儿也把快忍不住的笑给遮过去。元沁不管他了,直面元成道,“王兄,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来找你是我自个儿的主意,你别冤枉了人!”
元成端坐案后,不置可否。
元沁道,“从离了宫学,我根本再未见过杜教习,她也未找过我,不信你去问史姑姑、去问木槿,或者……”
“我信。”
“呃……”元沁一心想着怎么力证德琳与她此来无涉,却不料元成轻易就被说服了,被他这么一打断,竟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既然杜教习自己都无异议,那么沁儿你还打抱什么不平?”元成提示她是干什么来的。
元沁一愣,随即拂袖,“那个木头!她愿意逆来顺受谁管她!可是王兄,她爱受气那是她的事,我们却不能不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了?”元成把自己摘除在“我们”之外。
“……”元沁被他噎得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儿,“王兄,她没有错,你却叫她赔罪,这讲道理吗?!”
“她没有错?”
“她本来就没有错!她说的哪句话不对、哪句话不在理上?实话说,王兄,我听她说那些话都忍不住想要叫好,真是太痛快了……”
“为了痛快就可以不顾礼法、令夫子颜面尽失?”元成不客气地打断,“沁儿,王兄在想母后把杜教习指给你是否是失策:身为教习的,本该对公主行督导之责,她呢?你顶撞了魏夫子,她不仅不加规劝,反而比你更变本加厉!跟这样的教习在一起,王兄很担心你最后变成什么样子!王兄想……”
“不,我不!”元沁任性却并不痴愚,从元成的神情里已猜到他要干什么,顾不上细思,直觉就叫起来,“我不换教习!王兄你不准多管闲事,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
“公主!”一旁的李申出声儿——寿昌公主和太子殿下素来亲近,可大面上的礼数还是该顾及的,哪能这么跟太子殿下使横撒赖的?
“不换也可,”元成倒不在意元沁的态度,“有一样,不要再让我看到她、或者是你生出什么事端,不然,我一定会请母后另做打算。怎么,做不到么?”他盯着迟疑的元沁。
“王兄你为何老要把我和她连在一起?她是她,我是我……”
“她既是你的教习,你们两个便不能完全分开来看,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视作是她教的,故你的错也就是她的错、至少是她教导不力的错……”
“王兄,哪有这样的道理……”
“有,连坐之法从古就有,”元成自案上抽出簿册,“王兄从头讲给你听一听?”
“我不听!”元沁果不然退后,可还要做困兽之斗,“王兄,我来是跟你说今天的事……”
“不必说了,沁儿,”元成把书册又撂回案上,元沁自不知他随手抽出的不过是本《山海经》,“赔罪之事已是定论,你改不了的。你就是不想换教习,王兄也不勉强,可你要听王兄一句劝,回去想想怎么多教教她:学识上头她可能比你强,在宫里怎么接人待物恐怕还得你多告诉她才成——她要再这么不知轻重,恣意妄为,损的可就是你的颜面了。好了,王兄还有事要忙,等空了再去教你下棋。李申,把我留给公主的那套玩偶拿来,找个妥当人好好送公主回去。”
“是,殿下。”李申这回可是利落,不甩拂尘、不提衣摆,直接就开步,也不管元沁愿不愿意,愣是把她给送出了文华堂。回来了才试探着道,“殿下,您今日怎么总不叫寿昌公主把话说完?”那公主明明有一肚子话,却被太子殿下给拦截得七零八落的,直到走了也没说囫囵,看着都觉得怪可怜的。
“她要在我这儿把话都说了,过后不就心安理得了?”
李申琢磨了琢磨,似有所悟,“殿下的意思是……要叫公主始终觉着欠了杜教习的?”
元成不答。
李申明白自个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宫学里的事可说是因元沁而起,最后板子却落在杜教习身上,若她两人交情到了,那怎么都好说,可据说这一向沁公主连个好脸色都未给过杜教习,偏偏今日是杜教习代她受过,沁公主那般心高气傲的人如何还能坐得住?那位公主也是,痛痛快快说是来求情的不就结了:求成求不成的另当别论,至少她心意到了,也算对得住杜教习了,谁知?可也不能怨她,太子殿下存心不想让她说,就算她不别扭,这位太子爷也能把她引到拧巴道儿上去,“殿下,公主既有歉疚之心,你何不借此为她和杜教习说和说和呢?”
“说和?”元成笑了一声,“你觉着沁儿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只怕我说不上三句,她先就叫嚷着我偏心,帮着外人欺负她了……,嗯?”
李申将将露出哂笑,冷不防元成闪着精光的眼就瞥过来了,掩饰已是不及,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么殿下您到底有没有点儿私心要偏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