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一个银行小职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发现了远飞歌舞厅的六个重大失误,他们的生意,焉能不败?怎么还会有存款呀!如果苟连生没骗我,我就真想不出他们每天几万块进项的来路了。
&ldo;我是你们孙老板的哥们儿,踅摸他来侃侃存款的事儿。&rdo;苟连生似乎不认识面前的丑男人,没好气地说。他大概还没分析出目前远飞歌舞厅的现状,还要为我把好人做到底。
&ldo;噢,我是这儿的副总,姓高,叫大年。现在,这儿就我自个儿扛着哪!我明白,您二位其实是想在这儿蹦跳一会儿吧?别买票了,进来得啦!&rdo;丑男人自作聪明地说。
&ldo;不是,我只是想喽一眼孙老板。&rdo;苟连生坚持着。
&ldo;噢,是这样!&rdo;丑男人小而亮的眼睛转了几转,忽然,又贴近苟连生的耳边说:&ldo;丫挺的早就撒了丫子,跑出去躲债了。在中国还是在美国,连我都他妈搞不清楚。按你们银行现在时髦的说法,丫这叫逃废债吧!您想想,银行两千万贷款扔在这儿,不跑行吗!&rdo;丑男人的呼吸里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酸臭味儿。
&ldo;他的手机呢,也打不通?&rdo;我问。
&ldo;不瞒您说,我现在拿的就是丫的手机。催债的,每天都快打爆啦!&rdo;丑男人干笑几声,那声音也不知是从他身体的哪一个部位挤出来的,异常地难听、异常地刺耳。
&ldo;最近,你们不是又踅摸了一百个漂亮小姐吗?&rdo;
第二十一章拉存款也是硬道理(8)
&ldo;才来两天,就让市局给抄了!我那些分局里的哥们儿,居然不知道,居然没事前通知我。咳,他妈的,市局拔了分局的份儿!整个一个大鱼整他妈的小鱼。结果,抓的抓了,跑的跑了,现在一个没剩,我弄了一个赔本赚吆喝!最后,没被这帮丫挺的给定一个拐卖妇女罪,就他妈挺好了!&rdo;
苟连生也无奈地耷拉了脑袋,我俩正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丑男人忽然热情地拉了苟连生的袖子:&ldo;哥们儿,你们天竺支行那个半膘子又出幺蛾子了!&rdo;说着,拿过一份《京兴晚报》给我俩看,只见上面有一条新闻,写着《京兴大学袁博导败诉,方子洲学术打假全胜》。我想,这个丑男人一定把我俩当成天竺支行的人了。
我不解地问:&ldo;方子洲总出幺蛾子吗?&rdo;
丑男人高大年以为苟连生自称和他们的孙老板是哥们儿,就认定我俩与他一定是一个战壕的战友:&ldo;方子洲这小南蛮子,过去给我们放贷款的时候就来幺蛾子,硬是自己扛着,不同意放。最后,是王学礼硬把丫挺的挤对走了,这两千万贷款才放出来!&rdo;
我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没好气地讥讽道:&ldo;如果方子洲没被挤兑走,你们孙老板不是就不至于到处躲债了吗?&rdo;
丑男人高大年对我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好话,还嬉皮笑脸地附和呢:&ldo;那是!那是!咱谁跟谁呀!&rdo;
等我和苟连生分手的时候,苟连生闪烁着眼睛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就玩笑道:&ldo;你一个无产阶级还这么没革命性,还有啥子畏首畏尾的事情嘛!&rdo;
&ldo;章行长最近是不是遇上了挠心事儿?&rdo;
我点点头,以为他只是想说两句同情的话,以表现一下他的正义,便随口搭音:&ldo;有一个坏人,往分行寄了一份带子,王学礼之流就借机修理他。&rdo;
&ldo;你知道那个操蛋的人是谁吗?&rdo;
看苟连生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我急忙追问:&ldo;是谁?&rdo;一向快人快语的苟连生竟然沉吟了半天,见我脸上的表情由焦急等待变成对他的不屑之后,他终于开口了:&ldo;就是我!&rdo;
我惊愕了,瞪大了双眼:&ldo;是你?!&rdo;
苟连生继续斩钉截铁地告诉我:&ldo;而且,我是受葛总老丫挺的指使的!&rdo;
想这苟连生一向喜欢信口雌黄,我便摇了摇头:&ldo;又瞎掰!这事情跟你有啥子关系?你当时压根儿不在场。而且,葛总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出事儿那天夜里,我们还在一块儿亲兄弟、亲姐妹一般的喝酒呢!&rdo;
苟连生不屑地笑了。他把我重新拉回吉普车,轻声告诉我:&ldo;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官的会他妈装孙子吗?&rdo;见我要纠正他的话,他马上主动改口,&ldo;对,不是所有的官都会他妈装孙子,而是一些混进干部队伍的少数官会他妈装孙子!可我们的葛总就是这么一个主儿。丫挺的就是混入干部队伍的少数会他妈装孙子的分子!&rdo;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没想到在葛总面前跑前跑后的他竟然是葛总的反对派。
苟连生接着说:&ldo;我们这个头儿,为了巴结那个泰国人赵自龙,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你去东北天海的当天,与赵自龙在好景海鲜餐厅吃饭,几杯洋酒下肚,丫挺的就把章副行长给卖了。丫愣亲自从派出所踅摸来了一盘录像带,再加上京港娱乐城按摩间里他们自己偷录的带子,让我一块儿交分行去了。而且,丫还愣告诉我说,丫这是与腐败分子做殊死搏斗,是大义灭亲,是正义之举。那小话说的,一套一套,跟唱歌似的!我是小人物,没左右形势的辙,但操蛋事还是能分清楚。你说,那帮丫挺操的,还叫人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