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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晴明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异的神色。

&ldo;博雅，你的话有时候，真的很接近事情的本质。&rdo;

&ldo;呃?&rdo;博雅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ldo;呵呵。没什么。&rdo;扇子遮住了大半脸部，晴明微微眯起了眼睛，在光线黯淡的车厢里看来，这样的一张脸显得极为不真实。

&ldo;晴明……我有的时候觉得，对你无能为力。我的意思是，我似乎在不停地了解你，可是每当我了解你越多，就会发现更多我不了解的东西。就如同此刻，尽管和你坐在同一辆车里，你在想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rdo;博雅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说道，&ldo;晴明，我觉得惶恐。&rdo;

&ldo;那么，&rdo;晴明一反常态地安静，&ldo;就不要多想了。吹一支曲子来听听吧。&rdo;

叶二的声音响起了。这声音缥缈空灵，带着一种奇特的默契。晴明闭上了眼，一声不吭地听着，仿佛完全沉醉在这曲调里。一曲终了，博雅突然非常莽撞地开了口。

&ldo;呐，晴明。&rdo;

&ldo;嗯?&rdo;

&ldo;我只想让你记住：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是不是了解你，我博雅，永远是你的朋友。&rdo;

笑意从晴明的脸上荡漾开来。他突然掀开了车帘，说道：&ldo;看。&rdo;

帘外是白雪皑皑的琼瑶世界，空气中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就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一只白狐，雪白的皮毛，碧绿的瞳孔，正向着他们注目，随后便消逝在地平线的终点。

&ldo;那是‐‐&rdo;博雅叫了起来。

&ldo;就是亲王殿下射伤的白狐。你还记得那天我去寻找它为它治伤的事吗?它是来道谢的吧。&rdo;

&ldo;哦，原来如此!&rdo;博雅恍然大悟，&ldo;可是，你是怎么找到它的?&rdo;

&ldo;呵呵，我当然有我的方法。&rdo;阴阳师微笑着，就在这一瞬间，细长高挑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绿色的光芒。

卷三平安京上空的怨灵

&ldo;我是说，我看过她的舞蹈。能用心跳出那样的舞蹈的人，即使是鬼，也不会是恶鬼。&rdo;

&ldo;哈哈，博雅，在你的眼中，只怕很少有可以称得上恶鬼的东西吧。&rdo;

&ldo;你的意思是?&rdo;

&ldo;人心中的恶是无处不在的。&rdo;

&ldo;……&rdo;博雅突然想到了那天看见的平安京上空的怨灵。

&ldo;真是春宵苦短啊……&rdo;陶醉在一派丝竹管弦之声中的太政大臣眯着眼，这样感叹道。大臣今年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刚强干练，精通政务，最近女儿丽景殿女御又诞育了皇子，即将被册封为皇后。朝野上下无不对他寄予厚望，太政大臣隐然有独揽朝纲的气势，连炙手可热骄横成性的藤原兼家，怕也要对他退避三分。

这是大臣家私人的管弦之会。说是私人聚会，当时有名望的王公贵戚、风雅子弟也差不多到齐了。一方面，在这样的春夜听赏乐曲，的确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另一方面，能和权势正如日中天的太政大臣亲近的机会，也是不容错过的。至于这两方面到底孰轻孰重，答案便存在各人心中了。

&ldo;安倍晴明为何不来?&rdo;太政大臣望向坐在一旁，正无意识地往嘴里塞着果物的殿上人源博雅。这是个有着一张诚朴面孔和明亮眼睛的青年，尽管是醍醐天皇之孙，但由于他谦和木讷与世无争的个性，倒是甚少听见他与朝廷政务有什么瓜葛。

&ldo;啊……那个……&rdo;好不容易从和琴声中回过神来的源博雅慌乱地应了一声。&ldo;因为要做祈雨前的准备，所以不能来了，还请大人见谅。&rdo;

&ldo;遗憾啊，本来还想向他面谢。说起来，皇子降生的时候，晴明大人可是出了不少力呢。&rdo;二人口中的安倍晴明正是号称平安朝第一人的阴阳师，传说此人拥有过人法力。丽景殿女御生产的时候遭遇怨灵缠绕，是安倍晴明主持的安产仪式。

博雅低低地吁了口气，脸上露出点尴尬的红色。&ldo;真是拿那家伙没办法，&rdo;他苦恼地想，&ldo;明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这个，还要我代他撒谎。&rdo;无论如何，要他向太政大臣描述阴阳师是如何从薄唇里斩钉截铁地蹦出&ldo;不想去&rdo;三个字，那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好友不管怎样都会替自己圆谎，晴明才会如此任性吧。

好在接下来的舞蹈很快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舞姬身着白色唐裳，袖略短，面上覆着珠串，站立在一方小小的红氆氇上旋转。随着琵琶音节越来越繁复，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后来整个人就如同笼罩在烟雾之中，连人影都看不清了。

&ldo;哦‐‐哦‐‐&rdo;座中发出了吸冷气的声音，看得目瞪口呆的藏人少将率先拍起手来。&ldo;啊呀呀，&lso;此舞只应天上有&rso;啊!想来当日天宇受卖命在天岩户那一舞，也不过如此吧。说起来也是托了太政大臣的福，我等才能观赏到如此精妙绝伦的技艺。&rdo;

被如此这般夸赞的太政大臣自然心中甚喜，脸上却还是做出了谦逊的表情。&ldo;哪里哪里，说起来还要谢谢大纳言，是他将舞姬送给了我。可惜他今日身体抱恙，不能前来。此女自幼在唐国学习舞技，这正是西域的胡旋舞，据说即使在唐国也已失传多时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