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墨低眉一笑,“你真以为他这是在扶持庸王?”他说这一句话时,语气是极其的讽刺。
这一句讽刺问话让公孙佐有些狐疑,不是吗?至少现在明面上所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但是他深知庄墨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句话,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对着他话里的话细细的思忖起来,而后他似想通了一般,抬眸惊道:“你是说,他这是在利用庸王?!”
庄墨点头,深叹口气道:“从开始,你我都知道庸王不受宠的真正原因是何,将来南安国君可以是现在权势倾天的太子殿下,但是绝对不会是如今看似风头正胜的庸王。”
高仙庸是因为没有才学和势力才会被南安王如此看不起吗?
答案自然是:不是。
这么些年来,高仙庸在战场的杀敌,过五关斩六将,哪一战不是为南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就这么一个文武兼备的皇子,却丝毫不受南安王的青睐,追究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身世罢了。
高仙庸的生母丽妃,当年也曾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可是在蒋家叛乱那件事情上,身在后宫的丽妃却当着面朝文武的面,跪在君王殿前求彻查此案!
当年的那桩案件已经是无回旋的余地,一个叛乱的将军,后宫的嫔妃会出面求情?这当时引起了满城的风雨。
丽妃与蒋家素未谋面,之间也未曾有过什么往来,为何会在这紧要的关头,出来舍命求情?
王宫里的事情永远都是被百姓津津乐道的,最后不知怎的,便横空刮出来了丽妃与蒋老将军曾经是恋人的这段风。
那时蒋家已经覆灭,蒋老将军也已经阵亡在夷洲城,其传言的真实性也已经无从考证,然而南安王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从那之后便将丽妃禁足在华阳宫中内,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当然也包括高仙庸,直至最后病逝,都未曾去看一眼。
当年的那桩事情,在南安王心中一直是一个结,所以也连带着不喜欢高仙庸,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自从五年前公孙佐知道庄墨所谋之事,他尽心的去查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高仙庸以往的这些事情,他虽然知道此话或许不该如此唐突的去问,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先生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
这一句问话,也真真的是问到了他,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其母亲的这层关系,才会选择留在他的身边,他想了许久,终轻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高仙庸去往江州的这段时间,他心头便蒙上了许多的疑团,他一直在心头揣测着南安王真正的用意,但是城内的南安王其举止却又同之前并无什么差别,连他自己都差点以为,南安王是真的放下从前的芥蒂,扶持高仙庸。
直至今日朝堂上传来的消息,让他心中霍然开朗。
南安王若是真的有心扶持高仙庸,必然不会在高仙庸声势最旺的时候,在朝堂上以一句话,引得高仙钰对付高仙庸。
因为他知道,他那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对高仙钰是怎样的打击,一个永远屈服在他脚下的人,他虽然几次三番的想要取他性命,但是那样一个卑微的人,又有何时是入得了他的眼的?这个节骨眼上,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高仙钰多多向高仙庸学习,对于高仙钰来说,无疑是最为打击的一句话。
所以,他面上扶持高仙庸之余,其实也是有意在将高仙钰与高仙庸之间的矛盾扩大罢了,今日太子下朝时的暴怒,后又有庸王府的遇刺,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证明,他的计划算是完美的在实施。
能有这番谋划的南安王,倒是让庄墨心中佩服的紧,他叹道:“不愧是将势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王上,这么苦心积虑的谋划,不细细的去看,还真的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想通了南安王是在做何,公孙佐心中一阵颤栗,但是仍然有些许疑惑:“他到底是在想何?两个儿子都不如他的意,他还能霸占着那个王位多久?两个儿子都斗死,他百年之后,这王位又该给谁呢?”
是啊,高仙钰一方势力独大,南安王心中清楚,若是将王位传给高仙钰,往后的南安王朝怕是欧阳家的天下,自己费尽心思赢得的天下,南安网定然是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可是南安王又因着高仙庸的出身,看不上他,那么他现在引得两人争斗,百年之后他又该将王位传给谁呢?
王位会传给谁呢?庄墨在心中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
一段时间的沉寂后:
“还有。”庄墨轻声说道:“眼下庸王要回城了,南安朝堂上会因为此事,掀起一阵巨浪,你还要麻烦你去一趟司空府。”
听庄墨提及司空府,他想起前遭手下的人给他的消息,他道:“我隐约觉得,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前有人告诉我说,看见他将之前你传递给他的那两张纸条给烧了。”
庄墨道:“前段时间在街上无意间碰到过他,虽然我和他没有说上话,但他心中也会起疑,他怕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才会将那给烧了,以免泄露被有心人利用,落下把柄。即是这样,以后你们去传信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空气中的潮湿味道渐浓,伴随着那重重的一声闷雷声,雨水便也哗啦哗啦的下了下来,有风从尚开着的窗户处吹来,夹杂着雨水,丝丝雾气扑面而来,庄墨心中的万千心思,化作那长长的一声叹息,他道:“既然南安王已经开始有了动作,往后的路,看来是更加的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