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洛九江骤然收刀,一刀砍断小腿上正往自己伤口里钻的长藤,只这一个动作的空当,他身前立刻近身逼来三人。
一时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洛九江且战且退,一声音杀唿哨已经含在了口中蓄势待发。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条流星锤呼啸着远远甩来,洛九江回防不及,背后伤口被狠凿一下,登时疼得两眼发黑几乎晕死过去。那先前设套给洛九江钻的流星锤汉子大笑一声,一锤卷住洛九江左臂,把他生生硬扯过来,只闻两声筋骨嘎吱的肉搏闷响,这汉子便已下了洛九江的刀去。
他将洛九江的长刀反夹在腋下,狞笑着踩住洛九江小腿那道被贯穿的伤口,一手按住洛九江的肩膀,另一手如铁钳般抓紧了洛九江的左腕:“小崽子,让我教你个乖。在这里活着可不那么容易,你那小聪明还是留到下辈子去!”
他话音一落,双手便同时向着反方向重重一拧!
“老五还是这么利落。”那捏着冰诀的修士垂下了手,俯身捡起了被斩首的同队头颅,把少年痛极的一声惨叫和男人畅快的大笑都甩在了脑后。
也正因如此,他到死也不清楚,这少年是如何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甩过身来,从男人腋下抓着刀刃抽出自己的长刀,借着这方寸之间的距离一刀钉进对方的心窝!
老五圆睁着眼睛,嘴角已经断续溢出血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原本都已经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小崽子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悍然一笑:“承蒙指教,这话还你自己了!”
洛九江左臂软软垂着,这使流星锤的男人劲道不弱,他一挣之下左肩脱臼,此时却无余力顾及。因为空手直接抓上自己刀刃的缘故,洛九江的右手现今还流血不止。当时情况紧急,又在没有第二次机会,洛九江那一抓握力极紧,手掌当即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他重喘一声,把一口涌上喉头的血硬咽了回去。他重新握紧自己的刀,刀柄已陷入他的血肉之中,几乎紧贴在他的骨头之上。不知是不是感到了主人此时的决心,那沐血的长刀正在沉沉地嗡鸣。
洛九江此时一身惨相。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耷拉着一条手臂,躯体上已被戳出两个大洞,一条小腿血肉模糊,就连站着都有些摇晃的对手,在场数人竟无一人敢小觑于他。
地上正躺着两具尸体,每一具都在无声诉说着小看这少年的下场。
少年脸上杀人时喷溅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发黑,更衬得他的脸色失血苍白。然而在入鬓英眉而下的一双眼睛,却像是正燃着熊熊的,足以将这雪原都焚尽的烈火!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1
一声悠悠吟诵由远风呈到僵持对峙的两方人耳中。
剩余的十人突然脸色一变!
那吟诵声不疾不徐,仿佛袖雪而来,风雅至极。然而与之相对的,是那捏冰诀的修士突然大叫一声仰面栽倒,额头正中被一只白羽箭彻底贯穿。
“居然都是陆旗养的好狗吗?嗯,有一只算一只,我全杀了。”这声音飘忽不定,竟像是同时从四面传来,“还是我的老规矩,就是将死之人也该有点娱乐的权利,你们可以猜最后一把单双。”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这个新人物的出场模式,我学习了元杂剧和布袋戏定场诗的艺术形式,在此说明一下_
第39章妙人
洛九江很快就见识到了这个“猜单双”是什么意思。
只听对方朗笑一声“买定下赌”,两只羽箭便连环如珠,同时飞出。它们一左一右,疾如流星,眨眼间就要了两人命去。
双!
“小孩子受了伤就向后躲躲。”那声音懒洋洋地提醒了一句,“万一误伤了可多不好。”
洛九江咳出一口血沫,按住自己腹部的伤口后退几步,把背心抵在一棵树上。
弓手一到就扭转了全场局势。结阵的十二人里原本就被洛九江杀了两个,剩余十人本就人心浮动,一息不到间又被神秘弓手射死了三人,顿时使得气氛一片惨淡惶惶。余下的七人分成两派,一派想要当场逃走,另一派则想干掉洛九江再说。
眼见又是两只羽箭齐齐射出,洛九江微微一笑,嘶哑道:“猜单!”
“莫非他们伤了你眼睛?”那弓手好奇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却是比起之前又换了个方向。
洛九江并不言语,手中长刀在弓手开口时就找好了角度,在最佳时期毫不犹豫地一掷而出。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揉身直上,在刀刃击中目标之时便纵身一扑握住刀柄。
那冲着自己目标而来的修士只闻一声当头暴喝,洛九江已借着全身力气压将下去,把他斜斜地砍作两截。
一击得手,洛九江跌倒在地,喘息着咳笑道:“单!”
洛九江求快斩杀第一人时,所用的那招一斩破风庐已经抽空了他大半灵气,而接下来的群战招架,虎口逃生不提,血战至今,他确实已经杀得筋疲力竭了。
“我就欣赏小兄弟你这要赌要赢不要命的精神。”弓手的声音一振,飞快引弓射杀逼近洛九江的其余两人,“继续吗?”
洛九江趴在雪地上,连抬头的力气也不想使,随口道:“单单单单双。”
弓手沉吟片刻,似乎是清点了下剩余的敌人数目,便叹笑道:“原来他们没伤到小兄弟的眼睛,却打飞了你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