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男人一眼,老白不情不愿的下了车:&ldo;我又不是鸽子,还能扑棱扑棱飞走啊?&rdo;
&ldo;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旁的奇门遁甲。&rdo;柏轩脸上笑着,手里却暗自用力钳紧老白,生生把人给架进了山庄。
上一次到这里,老白只是在正堂转了圈,这会儿进了里面,方才感觉到这山庄的气派,院落一座接着一座,勾连着的是曼妙的回廊,如画的假山浅湖,悠然的亭台水榭。不知走了多久,应是到了山庄深处,柏轩终于停了下来。
老白仰头看着牌匾:&ldo;谨轩阁,你住这里?&rdo;
&ldo;从今天起再加个你。&rdo;柏轩笑笑,一个用力把老白推了进去。
咣当,门应声而开。老白吓出一身冷汗,揉着肩膀向恶人控诉:&ldo;有把人甩出去砸门的嘛!&rdo;
柏轩乐:&ldo;又没锁,你紧张什么?&rdo;
老白把牙根儿都磨疼了,指着柏轩你你你了好几次,才把话说顺流:&ldo;坏得都流水儿了你!&rdo;
柏轩耸耸肩:&ldo;承蒙夸奖。&rdo;
生平第一次,老白被人堵得哑口无言。
柏轩显然并不太关心自己的口碑,吩咐下人把门口看紧一个苍蝇也不放出去之后‐‐苍蝇别想出,老白自然也别想出,自己转身上了阁楼顶上。不一会儿,老白看见他拿着一个卷轴走了下来。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当柏轩将卷轴缓缓展开时,老白还是为之一振。他和那人分别已有两个月,他在心里一直在和自己说不过泛泛之交实在没什么可想念的,可眼前的画轴却清晰的让他感觉到,自己那不知不觉中的思念有多浓。
画中的温浅淡淡的笑着,就和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里的表情一样,有礼却不热情,温和却又带着某种疏离。眼睛并没有看向作画人,而是随意的流连在某个光景上,可能是一处假山,一处人工湖,又或者一棵松柏,他不知道。
&ldo;如何?&rdo;柏轩忽然出声。
&ldo;好画。&rdo;老白心绪纷乱,只想得到这么两个字。
&ldo;谁问你画了,&rdo;柏轩声音沉了下来,&ldo;我是问你易得来么,多久能易容好?&rdo;
&ldo;这卷轴是柏谨画的吧。&rdo;老白像没听见柏轩说话似的,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呢喃。
看到卷轴的刹那,一直呼之欲出的东西终于清晰了起来。那画中饱含着作画人对画中人的情丝,没有任何遮掩,是如此的澎湃与炽烈。就像老白一直压制在心底的某种蠢蠢欲动,它们是如此的相像,如此的神似。可反观柏轩。看着摊开的卷轴,尽管他笑着,可笑意却压根没有传达到眼底,那人眸子深处闪烁的,是恍若能吞噬世间一切的深沉和幽暗。就像他对自己哥哥的感情,压抑在禁忌下的浓烈与狂热。
仅仅因为喜欢上同是男人,自己就痛苦得恨不得把心从身体里面刨出去。那么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又是什么感觉呢,思及此,心底的某一处忽然柔软起来。老白想,在这段复杂的情感里温浅恐怕是最简单的一个,因为他的无知,因为他的无辜,也因为他的无情。依男人淡漠的性子,恐怕从未注意过旁人的情感。比如柏家兄弟,再比如自己。
&ldo;别东打听西打听了,什么时候能成功,给我期限。&rdo;柏轩果断的卷起画轴,似乎不想再多看一眼。
&ldo;三天。&rdo;老白想也没想。
世间任何技艺,包括易容,其实都是熟能生巧的活儿。正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如果不是手边没有任何材料,那么恐怕老白只需要一天。他索要的这三天,其实是分别用来采买药材,熬制药材,和最终易容。
在易容一事上,柏轩给了老白充分的信任。老白要的东西,他按照清单一样没少,第二天中午就全部置办齐了。并且特意腾出间厨房专供老白熬药。不过老白所能行动的范围,也仅限于这个小小的院落。药材是下人送来的,至于柏轩,则一整天都没再露面。只留下一个胖乎乎的厨娘给他打下手。
&ldo;白公子,您叫我冯妈就成,有什么差遣您尽管吩咐,二少爷说了,这两天全都听您的。&rdo;冯妈很和善,圆脸白白胖胖的,不知怎么的就让老白想起了镇上包子铺的老板娘。
&ldo;冯妈,要不你还是下去歇着吧,这没什么事儿的,我自己看着就行。&rdo;老白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扇子给炉子扇风。
冯妈眼疾手快的把扇子夺了过来,总算有了活计:&ldo;这可不能,回头二少爷又该不高兴了。&rdo;
看着空荡荡的手,老白忽然开始怀疑这冯妈会不会当年也是女侠,动作也太快了。
&ldo;你们二少爷经常不高兴么?&rdo;手头上没了事情,药膏一时半会儿又熬不好,老白索性搬过小板凳,坐下来也冯妈闲聊。院里能说话的人,现在也就这么一个了。
冯妈一瞧就是个好说话的人,老白刚问这么一句,她就拉起家常来:&ldo;也不是。二少爷小时候长得好看又招人喜欢,哎哟,我们这些老妈子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头照顾。不过自打老庄主去世,二少爷又当了庄主,这两年脾气却是越来越怪了。就那些丫鬟家丁的,一个个见了他都不敢大声说话呢。&rdo;
&ldo;我瞧着您可不怕,&rdo;老白逗她,&ldo;这不背地里还说闲话呢。&rdo;
&ldo;白公子,拿你冯妈开心是不是,&rdo;妇人说着说着竟叹了口气,&ldo;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毕竟是咱从小看大的,有感情了啊,而且就是现在,他偶尔还跟我撒娇呢,啊,这个你可不能说出去。&rdo;
撒娇么。老白想到马车里那十几日,顿时觉得这果然是柏轩做得出来的事。而且在旁人看来这不正常的举动,在那个男人做来却能如此自然,就好像那个瞬间他真的成了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