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贾府。
自从贾瑛南下之后,琏二总觉得府里有些无趣!
从前的他,只爱玩闹耍乐,用贾瑛的话说,他是一个是浑身上下充满了低级趣味的,今日东府里与珍大哥吃个花酒,明日西府里调戏一下家中新丧的寡妇。自从贾瑛回京之后,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珍大哥吃花酒的地方改到了府外,宝玉作为府里混世魔王的地位有所下降,学里的那些小辈也都没了时间到外面鬼混,一个个叫苦连天。
就连他琏二,也在渐渐向着高级趣味转变。回想与贾瑛在京中厮混的那几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知不觉中他也学会了什么叫高雅!如今贾瑛走了,杨佑走了,南疆的士子除了有数的几个古板的留在贾府族学里当教习,其他的也走了,会宾楼苏姑娘的出场频次也少了起来,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京城,怎么突然就变得无趣起来了。
这一日,他刚与徐老二在会宾楼吃了几杯酒。
徐家被贾家拒婚了,徐阁老整日阴沉着脸,徐老大哀叹没有把他家的女魔头顺利的“撵出”府去,徐文瑜又恢复了她霸道姐姐的风范,于是徐老二就成了徐府里唯一的出气包。
几近抑郁的徐老二决定戒胡同了,这不,就与他一起转战会宾楼了!
今日为了庆祝好友戒胡同成功,琏二爷多喝了几杯,此刻正晕晕乎乎的坐在马背上,前面有小厮牵着缰绳,拐到了宁荣街上。
刚到府门的时候,琏二隐约看见有一个老师太带着两个小尼姑进了府里,府门外蓉儿的妻弟秦鲸卿目光呆滞的看着已经走远的其中一个小尼姑的背影,嘴角不自禁的留下一滴晶莹。
“一个小尼姑,有什么好看的?要身段没身段,要技术没技术的。唉,到底是年轻了些,不知寡妇的九曲河湾是怎样水汪汪的一种滋味!”琏二鄙视的看了一眼秦鲸卿,在小厮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下了马背,往府里走去。
贾琏院儿,凤姐屋。
这日凤姐刚刚给府里的管家婆子们重新派完了下午的差,又到太太院儿里请过了安回来,从卯正二刻一直忙碌到将近过了中午才能得歇,打理着府里上上下下一大摊子,虽说既威风也显了自己的本事,可一身酸累也是真的,这会子正在平儿的伺候下,褪去外衣,躺靠在软榻上小憩呢。
却又见方才出去的平儿走了进来,轻声说道:“馒头庵的净虚师太带着她的两个徒弟来了,可要见见?”
凤姐闻言,拖着疲惫的面容,纳罕道:“这会子又不打醮又不礼佛的,她们来做什么?请了进来吧!”
待到平儿出去,凤姐靠着背垫坐直了身子,又恢复了人前神采奕奕的姿态来。
未几,便见一个老师太带着两名小尼姑走了进来,见了凤姐合十作了一个佛礼。
却听凤姐开口道:“呦,前些日子我还念叨你们来着,说你们师徒是不不是与我生分了,左右也不见来我这里坐坐,可巧前儿才念罢,今儿你们就来了,可见是佛祖显灵了!”
净虚也赔笑道:“我们师徒都是世外闲人,比不得奶奶打理着这么大的一个公府,想着奶奶必定忙碌,怕是来了也没空儿见,平白耽误了奶奶的大事。再加上前几日,胡老爷府里产了公子,太太送来了十两银子,叫师傅们念三日的《血盆经》,也是忙的没空儿,这不才做完佛事,便想来府里看看,顺道给奶奶请个安!”
凤姐笑道:“也是你们师徒有心了,我这几日可不就是忙的脚不沾地儿的,本来打理着府里就已经够忙的了,如今后面又要盖园子,却是哪儿都少不了我的,正巧今儿有闲空儿,能小憩一会子。你也坐吧!”
净虚施了一礼,便依言在榻沿儿上做了下来,智善、智能两个小师傅却随平儿去了外间,又有丫鬟奉上一杯热茶来!
又家常里短的闲话了几句,却才听净虚说道:“我这里正有一事,想要去求太太,又怕唐突,想着先到奶奶这里请个示下。”
凤姐心知她们师徒必是有事相求,只是她却装作不知罢了,此时听了,这才问道何事。
却听老尼说道:“只因我在长安县出家时节,结识了一位张大财主,他家有个女儿,名唤金哥儿,常来我庙里上香,却被长安知府老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给相中了,便打发人来求亲,只是那金哥儿本已许给了原任长安卫指挥使老爷家的公子,已经收了聘定,只是那李衙内不依,张家正两边为难,那指挥使一家却到衙门里打起了官司,状告他们一女许几家,如今张家急了,便上京寻门路来,找到了我这里,我想着咱们府上与陕西都指挥使云老爷最契,可求老爷太太打发一封书信,请云老爷帮忙说清,也不怕那指挥使一家不依。若此事能成,张家愿倾家孝敬!”
凤姐平日惯喜欢人求她办事,一来显了她的本事,二来对方也少不得孝敬一二。
若只说那点孝敬,其实她也不大在意,平日里从她手里花出去的银子秤都秤不过来,可不在意多少和喜不喜欢是两回事。
她是个持家的,能多一份银子使,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情,她哪里有不乐意的!
只是心里如何向,嘴上却道:“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这样的事了!”
净虚堆着笑脸,讨好道:“奶奶也可做主!”
凤姐道:“我又不等银子使,平白管这些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