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歧摸摸他的小壳,说看不出来了。
三十三重天上血染云霭,妖族死的死伤的伤,还能喘气的相互扶持着站起来望着周遭同伴的尸体,一时心中满是苍凉。
苍歧起身望向疮痍的天宫,抬手化出无数点点荧光,荧光落在皮肉外翻的伤口上,像轻柔的风,拂去了所有疼痛。
第二十二重天的仙官前来,看见昊坞的尸首,皆是一震,随即,不知是谁带了头,所有仙官都跟着撩起仙袍跪了下来,长声高喊了三句苍帝在上,山河恩荣。
跟前众妖也悉数跪了下来,将额头贴在天宫温润如脂的玉石地上,虔诚而身怀希冀的微微阖眼。
愿山河皆能受得恩荣。
苍歧手里的云吞被这众仙众妖的跪拜给有些吓懵了,触角朝下面勾着,看着俯首的父亲,再回头看看坦然受下的苍歧,虽能明白,但心里别扭不是滋味极了。
苍歧约莫是知晓云吞的别扭,端着小蜗牛,让众人起身,将清洗天宫,重整秩序之事交代下去,无需多行虚礼,先将这些烂摊子收拾干净,肃清昊坞这些年所做之事,记载成书,挨个呈于他,不掩不瞒,恩怨仇憎皆示于众,功过奖罚明察重施。
众人领命,苍歧一挥手,带领众妖下凡去了,将疮痍遍地血色云空交给众仙处理,各氏妖族的亡灵按仙官羽化的流程来办,不得怠慢和偏见,把新帝的大旗插上三十三重天上,顶着长风刮上几百年。
苍歧留下牧染明着协助众仙官,暗地里交代了几件事,其中一条便是如有昊坞余党残部,假意投诚冥顽不化者,不必问他,当场处置了。
牧染应下,看着苍歧领着伤痕累累的妖族从浩瀚天空退回了人间。
悬在云与海之间的天梯随即化作奔腾不息的天河,重新倒灌流进汪洋大海。
海底洞府里,云吞一进去就化回人形赶紧捡起地上的木匣子,翻过来一看,他心里顿时一空。
&ldo;宝宝不见了,是慌乱时候弄掉了!&rdo;
苍歧握住他的手,让他别慌,小灵芝和小小蜗生来就有灵力,肯定不会受伤的,估计是掉地上了贪玩跑走了。
&ldo;是我不好。&rdo;云吞嗓子还哑着,在洞府的角角落落呼唤两只小东西。
苍歧将他按到床上,放出银丝去找。
&ldo;别动,我先为你上药。&rdo;
他深谙那两个小东西的能力,倒是丝毫不担心,将云吞强行压在床上,为他敷药。
牧单抱着云隙回了海上,海水已经退下岸边,露出还未完全被淹毁的小渔村,找了间屋子暂时住下。
云隙睡的不太安稳,清俊的眉头紧皱,有时还隐隐发颤,像是做了难缠的噩梦,牧单将他抱在怀里,缩在一席方寸大的木板上,相拥睡去。
半月有余的战争让他心神俱疲,身上的伤口也没来得及处理,不消多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云隙这一觉睡得很是漫长,他晓得自己应该是被梦魇住了,但怎么都醒不过来,浑浑噩噩在梦里绷紧神经,莫名总是喘不上气来。
正当他觉得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丢进了一副匣子里怎么逃不出来时,忽然他的腰部有些发凉,黏糊糊的从腰腹上慢慢凉到胸口,云隙在梦里紧紧蹙起眉,感觉浑身都要被粘住了,怎么都甩不掉,他拼命让自己低下头看去,看到无数只小蜗牛爬上了他身上,要将他压的气都喘不过来。
云隙心里大惊,连忙扭动身子甩掉它们,他一扭,骤然从梦里醒了过来,看见自己熟悉的蜗壳壁,云隙伸了个触角,打算爬出去寻单儿,刚把触角伸出一半,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蜗牛肉硌的厉害。
他缩吧缩吧蜗牛肉,探出去的触角又勾了回来,在壳里几番摸索,忽然拎出个豆粒大小的蜗牛。
小小蜗刚寻了个地方睡到一半就被弄醒了,又饿又惊,嘴里叼着小灵芝,整只蜗都粘在云隙的一根触角上,死死抱着他触角的前端,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云隙被遮住的触角看不清东西,他心里疑惑,使劲抖了抖触角,想把上面粘着的小小蜗甩下来,谁知甩是没甩下来,倒把蜗弄哭了,哇的一声,张开小嘴,嗷嗷嗷嚎了起来。
小小蜗一嚎,嘴里的小灵芝噗通掉在了云隙腹足前。
云隙其实不太喜欢小孩,更别说小蜗,除了他家吞儿和染儿,他对谁也没耐心过,但不知怎么,就觉得这只小小蜗像极了吞儿,一哭就将他带回了当初吞儿也是这么大的时候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