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一会时间迅速演变成大风。偌大的蒙古草原笼罩在漫天烟尘中,显得朦朦胧胧。到处一片紧张气氛,出征在即,可始终不见命令下达,众将纷纷按捺不住。两位皇子也倍感蹊跷,喝令大军暂歇营地,带上亲信,飞马赶回大翰耳朵。
金怅内,一场激烈的对质正如火如荼,所有目光投向头也不回的驸马爷,众人静待谜团揭晓。慢慢悠悠等待,让对方一口气说完,小将才不慌不忙开腔,“不错,文龙的确当着众人八面诛杀这名将领,但请问大人,我当时有没有逃跑?又奉谁的命令?”
暂停一会,一口气抛出反驳之词,“另外请大人作答,罕古瓦百户长何在?为何对我赶尽杀绝?没有相关人等配合,如何能完成诱骗、埋伏、接应等一系列行动?若非长生天庇佑,我岂不早被尔等伏杀,敢问是何居心?”
被问得哑口无言,吭吭哧哧半天,格列豁儿才憋出一句话,“将军……将军的确没有逃跑,说……说是奉殿下之命……至于罕古瓦百户长和所发生的伏击事件,恕末将毫不知情……”
“有这等事?奉命擒杀?还被人伏击?”吃惊不小,铁木真大怒,“到底怎么一回事?斡赤斤,你不亲自去谦谦州详查过吗?为何不见回禀此内情?”
被迫跪下,堂堂的亲王低声禀告,“大汗息怒,微臣查访不周,对于此内情的确不清楚,请大汗降罪!”
摇摇头,看着跪下的亲弟弟,铁木真恨铁不成钢,“平身,让他们继续对质,好好听着,别被怒火蒙蔽了心智……”斜睨不敢对视的侄子,“帖木儿,这其中应该少不了你的功劳吧?传朕谕令,搜捕罕古瓦,谁敢隐瞒不报,定斩不饶!”
“末将遵旨——”惶惶跪下,帖木儿叩头不止,“末将一定早日带回此人,请大汗恕罪!”
“至于虐杀之事,也属子虚乌有。此二人鬼鬼祟祟,对我搜捕小分队悍然发动进攻,文龙迫于无奈才下令还击。刀箭无眼,致使一人重伤,带回途中缺医少药而不幸身故。此事非我一人所为,随行将士可以作证……”回头冲尴尬不已的亲王灿然一笑,小将一脸坦然,“想必大人早已查明一切,文龙先行谢过!”
尽管恨得牙关直痒痒,但也拿眼前的南蛮小儿暂时无招,回以皮笑肉不笑,无可奈何的斡赤斤讪然回话,“这个当然……当然……本王正在详查,一定秉公……秉公……”冲暗暗窥视的土拓儿眨眨眼,示意赶紧发招。
“末将可以证明,周将军有谋反之嫌,伪造符印公文蓄谋已久,绝非情急而为之……”义正词严指证,豁出去的碧眼番将死咬不放,“末将还要揭发一连串惊天大阴谋,周将军在进军南罗斯国途中,擅自做主释放被擒获的加里兹王公。虽未得逞,但依然贼心不死,私下里联络王公和罗斯公主,妄图以加里兹公国为基地,与我蒙古大军分庭抗礼。而且,未经禀报,秘密迎娶罗斯公主,此举与谋反无异,望大汗明察!”
早有思想准备,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不慌不忙的周文龙只管按照拟定的思路一一辩解,“至于那名五十户长,早有定论,此人虽非文龙所杀,但毕竟由我而起。不过肇事的将领也被千里追杀,一命抵一命,文龙自认无须继续追查……”侧脸直视低下头的副将,口气略显平淡,“土拓儿大人一直对文龙不满,也情有可原,文龙乃无名先锋官一个,而大人官居万户长,不服也正常……”
扫视一圈,拔高声音,“但无论官衔高低,在我蒙古只论战功,谁也不能倚老卖老。不错,文龙的确试图释放加里兹王公,理由其实很简单,在我中原,素有七擒七纵的佳话。堂堂的罗斯联军也被我大军全歼,即便放掉此人,文龙照样有绝对把握再次生擒之,以显我蒙古大军之无敌雄风……”
轻描淡写化解危机,偷窥一眼不露声色的老迈王汗,年轻小将毕恭毕敬磕头,“至于大人所说的分庭抗礼之事,全属臆测之语,敢问大人,有何证据?再何况,这片疆域属于父汗名下,花儿眼下身怀有孕,文龙也自然而然位列皇族成员之一,所谓的分庭抗礼岂不显得太可笑?北罗斯虎视眈眈,南罗斯也无一兵一卒驻守,分庭抗礼又从何说起?”
歇口气,坦然的目光投向盯紧自己的王汗,周文龙大胆承认,“大人没说错,那名罗斯公主的确被我征服,原因无他,此女太嚣张,屡屡试图行刺,儿臣不得不还以颜色。但迎娶也属胡乱猜测,只不过图一时欢愉而已,请大汗降罪!”无奈隐瞒,人暗暗愧疚。卡娃一片真情,只可惜眼下别无他法,等日后站稳脚跟,一定百般回报。
看着频频点头的君王,斡赤斤险些气晕,通敌之罪既无证据,也无证人,被推翻再正常不过。冲东张西望的儒者挥挥手,口气彰显焦虑,“脱脱罕,你不自告奋勇要揭发周将军吗?还不赶紧出面指证?”
仙师指证自己?一直不曾回头,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反水,小将不由得大吃一惊。仙师真若被策反,自己和全体勇士只怕得遭遇灭顶之灾?情急之下,先下手为强,“所谓伪造符印和公文,虽由文龙授意,但脱脱罕大人也颇费一番心血。一路招降番部,少不得证明其归降的文书,以免给我大军带来麻烦……”话语模棱两可,寓意非常明了,秤不离砣,醋不离缸,要死大家一块死。
接下来的话语让所有人瞪大眼睛,只因谁也没料到,只见儒者恭恭敬敬叩头,话语虽轻,但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小民脱脱罕拜见尊贵的大汗,所谓周将军意欲谋反,其实……”打住话语,等吊足所有人胃口,才缓缓开腔,“其实全属臆测和捏造,亲王大人许以高官厚禄诱惑小民,但小民不能睁着眼说瞎话。那样既对不起所有战死的将士,也对不起殿下和花儿公主,更对不起大汗。驸马爷一片忠心,为我大蒙古国浴血征战,甚至不惜甘冒生命危险求见罗斯联军主帅,一切只为我大军顺利歼敌,请大汗明察,小民虽死无憾!”
“你……你……你……”头一晕,苍老亲王一时气急败坏,“来人,将此贼子拖出去乱刀砍死,他在胡说,本王绝没有……没有做出那些苟且之事……”
“大汗,脱脱罕至今没有名分,却为我探马先军立下汗马功劳,请大汗赏赐……”高声求赏,小将满脸堆笑,“皇叔不用如此气愤,一切听大汗的旨意……为妥吧?”
五名怯薛军一拥而入,还没动手,被冷冷的眼光吓住,垂手侍立,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摆摆手,铁木真沉下脸,“退下,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