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八月若有所思,没有让他跟随,也没有出声赶人。
入夜的浮船比白天更热闹,甲板上也比白天的人更多。
琉璃灯的光芒和繁星夜空相容,美不胜收的景象也难怪更叫人流连。
甲板上有弟子席地而坐,亦有矮桌软垫,布了美酒佳肴,还有美人……
这一副景象除了更美轮美奂之外,其实和凡俗大陆那些王孙贵胄画舫取乐的画面没什么不同。
凡俗大陆附庸风雅时鸣诗作对,此时两两相坐的内门弟子也有作词作赋的,不过他们是真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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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男子展开一幅画,画中一美人走出来,眉如远山,眸若秋水,不是绝美的相貌,却有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一垂眸就叫人忍不住垂怜,尤其是一身软骨弱态,走出来就弯膝趴伏男子盘坐的腿上,欲语还休。
在男子另一边有个明艳的少女伺候,看见这画中女子出现后就脸色难看了几分。
“瞧瞧,我就说这侍女美则美矣,却不及我的娇娇有风情吧。”男子的手抚在腿上画中女的头发上,颇为自得骄傲的向身边同门炫耀,得到同门的点头称是。
那伺候的少女表情就更挫败了些,抿紧了唇瓣。
画面美丽的,无论是景还是人,但是一旦明了某些真相就能察觉到这美丽之下的腐败狰狞。
宓八月看着男子腿上的画中女。
这是一只画皮。
诡器。
从这只画皮的凝实程度来观察,说明把原拥有这幅相貌身体的人吃得差不多了。
这位男弟子口中充满风情的红袖,代表一个鲜活的人命,被对方用再轻松不过的语调说出来,而说者无谓,听者也不当一回事。
似是察觉到宓八月的视线,‘画皮’朝她的方向望来,始终凝烟带雾的眸子里浮出贪欲。
这是看上她的这幅皮囊了?宓八月淡笑。
‘画皮’打了个激灵,瞳仁紧缩,一下失了人像。
“怎么了?”男子发现手中脑袋的发抖,抬头也看到了宓八月。他放荡的表情收敛,正经起来对宓八月一礼,看了眼脚边的画皮,又看宓八月,试探道:“宓八月,你对这只画皮有兴趣?”
宓八月回礼,却没有回答男子的话。
男子一笑,“你要喜欢,我便送你了。”
画皮却受惊似的猛地抓住男子的裤脚,眼里泪花闪动更具楚楚风情。
男子丝毫不为所动,挥手就要把它送回画中。
这时宓八月才说:“多谢好意,不过不用了。”
男子还不放弃,“不必和我客气,就算你入内门又突破二星的贺礼,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相交。”
宓八月摇头,微笑道:“只是看你这个诡器选得不错,比起别人送,我更喜欢自己创作。”
既被夸了审美,又听出宓八月的独占欲,男子才放弃送礼的打算,又邀请宓八月同坐。
宓八月没有兴趣,没有在这热闹甲板上多留。
她走后,那一桌的几名内门弟子便聊起。
“可惜了,和她相交果然不易。”
“像她那样的看似温和有礼好相处,实际上油米不进。”
“内门中和她说上话的只有公义书和苟之,一个比一个独。”
“我看到她门口也有个侍从却不见她带出来,看来是不得喜欢。”
隔天,宓八月发现敲门进来送茶水的人又换了一个。
这回是个皮肤白皙,长着一双下垂眼的俊俏男子,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看起来有一股清澈无辜的气质。
只是当这少年红着脸,若有若无的往她身上靠,眼睛水汪汪直勾勾瞧她时,宓八月觉得有必要去和背后的人聊一聊了。
她要找负责分派侍从的管事,被要求去传话的少年脸色一瞬煞白,直接跪在地上求她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