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眉头深锁,脑中一时浮现出颜清辞璨若暖阳的笑意,不由眸色亮了亮,不过这样安心温暖的感觉转瞬即逝,“杀了他!”母亲的眼神一下充满了他的脑海,接着是父亲,二哥,长姐……穆家的三百一十二个冤魂!
爱上颜清辞的是沈寒,他不是沈寒,也不是九刈,他是穆云则,是背负血海深仇的穆家遗孤,他不能妥协,不能让穆家的冤魂在泉下难以瞑目!
沈寒摸出腰间藏着的一包药粉,那是他从玉魂楼带来的,是玉魂楼主从西域得来的一种致命毒药,只要服下一点,便会立即穿肠而死。
事情本来很简单,他以沈寒的身份混入侯府,伺机在颜清辞的饮食中下毒,然后翻墙溜走,沈寒的身份是假的,没人会查到他,更不会牵连到摄政王府。
万无一失的计划,沈寒打算好了一切,只是万万没想到,他那颗早已枯死的心,竟会为她而重新怦然。
辗转纠结了许久许久,沈寒突然将架上的剑拔出,一下刺入自己的手臂,扑面而来的痛让他暂时忘却了颜清辞的如花笑靥,这一次,他决定下手。
沈寒推门而出,几步来到厨房,醉禾正在煎药,抬头见沈寒眸色深冷立在门边,一时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没有,我在给小姐煎药呢,有什么事吗?”
沈寒音色冷如寒冰:“徐管家在前院找你。”
“哦。”醉禾起身刚要走,却一下停住,有些担忧地看着药罐:“哎呀,这药是有火候的……”
“我来吧。”沈寒接道。
醉禾愣了一下,心想这沈寒向来对人冷冰冰的,对于于己无关的事更是理都不理,现下怎么主动提出要帮忙,复又转念一想,小姐对他那么好,再冷的心也该捂热了,便也没多想,将煽火的扇子给了他,转身离开了厨房。
沈寒死死握着竹扇,将那竹节都嵌进了肉里,当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便注定了此生是一个绝情绝爱之人。
默立良久,药罐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蒸腾的水汽直要顶开盖子,沈寒敛了心神,他只是个在执行任务的杀手,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沈寒将罐子中冒着白花花热气的中药倒进了碗里,然后将那包白色药粉悉数洒了进去,白色融在棕黑色中,一下消散的无影无踪……沈寒与颜清辞的故事,就当一场梦罢,他该醒了。
沈寒将药碗端入了颜清辞房中,见颜清辞已经醒了,此刻坐在床上,脸色惨白,时不时咳嗽几声,很是虚弱。
沈寒心下软了点,想问她怎么样了,却硬生生忍住了,他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将那碗药递到了颜清辞面前。
颜清辞接过药,突然看着他笑了一下,惨白的脸上立时萌生出一抹暖色,用极其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我还以为我死定了,谢谢你呀沈寒,又救了我一次。”
沈寒没答话,只是心里堵的出奇。
颜清辞嘴角的笑意又深了深:“幸好我没死,不然你在这世上就没朋友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那真是要可怜死了。”
“什么?”沈寒迎上颜清辞的眸子,不是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将死之时竟然先想到的是他。
“我说呀,我既决定做你的朋友,便不能半途而废,你总觉得我是个麻烦,那我就麻烦你一辈子好了。”
双目相对,沈寒盯着她一直瞧着,窗外的光束洒在颜清辞的脸上,她粲然一笑,便胜过了人间无数,此刻沈寒的世界天光大亮,他当时便决定爱她,哪怕赔上他的一生,他也心甘情愿,世间种种,春秋万物,都不及她分毫。
颜清辞拿起药碗贴在唇边,沈寒眸中一下大乱,立时伸手将碗打翻了出去,瓷碗立刻粉身碎骨,里面的药洒了满地。
颜清辞一脸疑惑:“怎么了?”
沈寒定了定神,遮下眸中的慌乱:“药凉了,我再去煎一服。”
——
楚昱在书房画着那晚在御花园颜清辞抬头看烟花的样子,只差几笔,便要完工了,楚昱边画着,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明日,他便要在选秀大典上求娶她了,那个他自小便倾心不已的女孩,终于要成为他的淮宁王妃了。
“王爷,郡主来了。”
楚昱眉头拧了拧,他实在很是讨厌杨伽瑶,不仅因为她那般飞扬跋扈的性子,更是因她之前对颜清辞的种种冒犯而不满,此刻听见她来,便将画笔重重摔在了一边,心里想着要为颜清辞讨回公道,便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万安。”见了楚昱,杨伽瑶立时浮出喜色,伏底身子行礼。
楚昱没看她,只冷冷道:“郡主有何贵干?”
见楚昱语气这般不好,杨伽瑶心下立时沉了下去,嗔道:“没事就不能来找王爷了嘛。”
楚昱实在不愿瞧她那般样子,便皱紧眉头,一脸不耐烦直接道:“郡主,那我便再同你说一次,我不喜欢你,你别再做无用功了。”
杨伽瑶语气急起来:“那你喜欢谁?颜清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