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还能是假的,大哥还救过他的命,关系可不一般!&rdo;姚联官摩拉着被刘桂巧拽疼的耳朵。
&ldo;你叫他给你在区里找个事干呗,整天在地里吃牛屁有啥出息?&rdo;
&ldo;用不着你提醒,俺早就想出去参加工作啦,你当俺愿意一辈子扎在坷垃窝里?&rdo;姚联官胸有成竹地说,&ldo;这事不能急,你没见俺这些日子经常往区里去,每次去都给赵区长拿点花生、大枣什么的,这叫联络感情。开始他批评俺是送礼,俺说:你是俺大哥的亲密战友,咱是一家人,你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俺理应关心照顾你,这怎么能叫送礼?你不叫带以后不带。俺每次往区里去赵区长可热情呢,一谈就是半天。关于叫他给找工作的事,俺总觉得还不是开口的时候。&rdo;
&ldo;哪要等到舍时候?你看人家东头左雨水,在县政府工作,穿着笔挺,露着小白领,头梳得光溜溜的,小分头一甩多神气。看看你,头发被风吹得像扎窝鸡,浑身都是土腥味牛屎味熏死人!&rdo;
&ldo;着急吃不成热豆腐,水到渠成,俺也估计是提出来的时候了,下次去喽俺提提,看他咋说。&rdo;姚联官要找赵区长给安排工作。
姚联官春风得意,换了一身新衣服,浅蓝色的对门夹袄,特意把里边衬衣小白尖领翻露在外边,深灰色的洋布裤子,一尺宽的裤腿在脚脖上灯笼着,脚蹬一双蓝梅临走前给他做的千层底尖口布鞋,把只在结婚时穿过几天,后来一直舍不得穿的红色洋袜子穿在脚上。衣冠楚楚,临出门前用香皂洗了个头,小分头梳得油光。两腿生风,哼着小曲去到双吕区公所找赵区长。
临近双吕村口,一只小飞虫钻进姚联官的左眼内,把眼珠硌得生疼。姚联官掏出来时刘桂巧塞给他的花手绢,使劲地揉搓左眼,将小飞虫揉碎在眼眶内,流了很多泪才把小飞虫的碎块带出来,左眼勉强能睁开。
姚联官揉着眼进了双吕区大门口,粮食征管员石头笑咪唬的迎接说:&ldo;联官来了,赵区长下乡去了,到俺屋里坐会儿吧!&rdo;
姚联官拘谨地跟着石头来到区公所的东屋,很有礼貌地说:&ldo;你工作很忙,俺在这不打扰你的工作吧?&rdo;
&ldo;不忙,这个屋就俺和张同音同志办公,他今格家里有点事没来,区长不在家,俺一个人守摊子,怪闷的慌,坐吧!&rdo;石头拉过张同音坐的椅子,让姚联官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
姚联官低着头擦眼,石头发现他的眼又红又肿,问道:&ldo;你怎么哭了?有啥伤心事&rdo;
姚联官哑然一笑说:&ldo;哪里!不小心,在路上一个小虫子飞进了眼里,叫俺揉的。&rdo;姚联官抬起头,问:&ldo;工作忙不?&rdo;
&ldo;公家的事天天忙,没闲的时候,不能离窝,又天天不忙,有时一天也干不了一件事,干坐着。&rdo;
&ldo;你干的是啥工作?&rdo;
&ldo;俺是粮食征管员,每年麦后秋后忙两阵儿,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主要是粜粮食,协助区领导发放救济粮,有时到集市上转转,还要和不法粮贩做斗争。&rdo;石头说话时不住地吸溜唾沫,抽着旱烟。
姚联官试巴着打探:&ldo;你的工作很重要,一个月拿多少薪饷?&rdo;
&ldo;不拿钱,现在是供给制,公家管吃喝,每个月发给三斗小米。&rdo;
姚联官心想一个月只给三斗小米顶啥用?还不如俺在家种地呢,又问:&ldo;三斗小米能养活你全家吗?&rdo;
&ldo;干革命不能讲报酬,够自己吃喝就沾,家里有地,俺就是杨寨的,农忙时工作人员可轮流回家干点活。&rdo;石头边伸着长脖子抽烟边说。
&ldo;能按月发给吗?&rdo;姚联官还是不放心。
&ldo;基本能。&rdo;石头吸溜口唾沫和吸在嘴里的烟一起顺着他的长脖子咽到肚里,口鼻向外喷着烟说,&ldo;基本上旱劳保收。&rdo;
&ldo;你是哪年参加工作的?&rdo;
&ldo;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前,没赶上打鬼子,刚参加工作小日本就完蛋了。&rdo;
&ldo;你家里的地谁种?&rdo;
&ldo;俺媳妇带着两孩子在家种地。&rdo;石头反问姚联官,&ldo;你结婚了吗?&rdo;
&ldo;还不到一年。&rdo;姚联官腼腆地低下头。
&ldo;你多大了?&rdo;
&ldo;二十。&rdo;
&ldo;年轻。&rdo;石头磕着烟锅又问:&ldo;你和赵区长很熟?俺见你来了好几回了,赵区长对你特热情。&rdo;
姚联官顺水推舟,将赵区长与他大哥姚联江的关系炫耀一番,然后继续打听区政府的情况,问:&ldo;区政府里有多少人,每天都干什么?&rdo;
石头介绍说:&ldo;区长是领导,听说马上要调一位副区长来,会计张同音岁数大了,管帐管钱,不怎么下乡,刚调来一位妇女干部叫张玉娆,和你岁数差不多,可能比你大两岁,今格下乡去了。听说袁台村有户人家男人打妻子,把腿打断住了医院,她去调查处理一下。俺是征管员,刚才已经给你说过了,收缴公粮,收购余粮,保管粮库,籴籴粜粜。调查灾情,救济军烈属、困难户,空闲时间打杂,还兼着吹事员,区长叫干啥就干啥呗。&rdo;石头将自己担任的工作说得很详细。
二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姚联官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已近晌午。赵区长下乡回来了,见姚联官和石头坐在东屋里闲聊,阴沉着大黑脸说:&ldo;小姚啥时候来的,过来,到我屋里来,俺有事问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