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巧丢给姚老一一堆撩拨心房的话拐着腿回家了。姚老一惴惴不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背着粪筐在村北的田野里转游,无心割草,很好的香蔓子草在他脚下蹚过,他视而不见,快到晌午了,没割一把草。刘桂巧的话一直在他左耳朵里回荡,难道黄菊真想改嫁?也不会这么快呀?就是改嫁,黄菊能看上俺?就是黄菊看上俺,姚联官也不会同意她嫁给俺?杨水云改嫁,姚联官要了一大堆彩礼,俺可拿不出来?俺穷,姚联官是知道的,他不会把黄菊白白送给俺?再说黄菊比俺大十多岁,这门亲事也不合适呀?都知道俺缺心眼,黄菊能不知道?可能是看上俺年纪轻了?如果真是这样,俺不嫌,大几岁怕啥?黄菊和俺一样,都是老实人,实心眼儿,嫁给俺肯定能过好日子。机不可失,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真叫刘桂巧骂对了,笨蛋,傻帽,缺心眼。抽空到牛棚找黄菊坐坐,探探她的底。
姚联官春风得意,衣帽整齐地到双吕区公所上了班,当上征管员。赵波怕姚联官刚参加工作,业务不熟。一个人担当不起来,粮库出了问题自己也有责任,特令石头晚走几日,一来将帐目交清,二来帮助姚联官熟悉业务。
姚联官上班后,工作积极性很高,凭他的聪明脑袋瓜,没几天就能独挡一面。不过他没把心思全部用在工作上,而是分出很大的精力去照顾赵区长的生活。
姚联官每日早晨日不出就起床,干的第一件事是到北屋将赵区长的尿壶提出来倒在厕所里,空干净放在厕所的半截墙上,再回到房内打扫房间,在赵波溜早回来,被子已叠得整齐用铺的卷到西墙根,洗脸水打好,毛巾搭在脸盆上,刷牙的水杯舀满水,牙膏挤在牙刷上。
姚联官每天晚饭后,将赵波的尿壶提进屋,放在炕上旮旯里,用笤帚将炕上尘土扫干净,被褥铺妥当,枕头放平,平平展展地搭上枕巾,煤油灯罩擦得铮亮。
赵区长的生活琐事本来是通信员张水山的工作,姚联官上班后从中一掺和,弄得通信员经常受批评,心中不是滋味,好在张水山小孩子脾气,噘一会儿嘴就没事了。时间一长,张水山倒依赖起姚联官来,自己图个轻闲。
双吕区公所东院西侧长着一棵老椿树,树身一搂搂不过来,树冠直径足有六七丈长,不但覆盖东院,还将西院罩住半个,根深叶茂,树荫是夏天乘凉的好地方。可惜是棵臭椿树,叶子不可入菜,且树质松软,不可做栋梁之材,如用它盖房做梁,不出十年要塌房。
赵波在姚联官上班后,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小孩子不爱多说话,聪明肯干,特别勤快,很听话。再融于老首长的亲兄弟这层面子,对姚联官特别喜欢。
姚联官上任不久,赵波在灯下整理几天来下乡调查旱情的材料,姚联官将他的被褥放开,到厕所内将尿壶提进屋,赵波板着大黑脸问:&ldo;张水山干啥去了?你提尿壶。&rdo;
&ldo;刚才俺看见他和石头在东屋里下象棋,谁提不是一样,俺闲着也是闲着。&rdo;姚联官显得非常通情达理。
&ldo;这孩子玩心就是大,抽空好好熊他一顿。&rdo;赵波撂下钢笔,把将要出屋的姚联官叫住,问:&ldo;将离婚的事跟你大嫂谈了没有。&rdo;
&ldo;对啦!上班后光知道忙工作,忘了向你回报。&rdo;姚联官自责地说:&ldo;谈啦。大嫂表现很冷静,她说有东头左景武那事在先,早有思想准备。俺看大嫂心里很坦然,因为她也知道配不上大哥。不过还是闹了两天思想情绪,只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地说自己命苦,没有反常表现,现在又和过去差不多了。&rdo;
&ldo;想得开就好,想得开就好!&rdo;赵波如释重负,心情轻松了许多,又问:&ldo;她有啥要求没有?&rdo;
&ldo;没有,啥要求都没提。&rdo;
&ldo;有没有改嫁走的念头?&rdo;
&ldo;眼下还看不出来,就是想改嫁可能不好意思说,时间长喽不保险。&rdo;
&ldo;老实人,怪可怜的,你可要照顾好她,不能落井下石欺负人。&rdo;
&ldo;哪能呢?俺向你保证,与大嫂有福共享。&rdo;
张水山黑影里在北屋门口往里伸伸头,又缩了回去,被赵波发现,扯着大嗓门喊:&ldo;张水山!过来!&rdo;
张水山缩着脖了进来,低着头站在赵波脸前,一副挨熊的样子。赵波毫不留情地批评说:&ldo;你太贪玩了,成什么样子……&rdo;
姚联官打断赵波的话,为张水山开脱。赵区长最后说:&ldo;你看人家姚联官,比你参加工作晚,进步多快,要向姚联官同志学习,勤快点,有空看看书学点文化,光下象棋还沾?&rdo;
张水山笔直地站着说:&ldo;是,向姚联官同志学习,努力干好革命工作。&rdo;
&ldo;去吧。&rdo;赵波摆手示意张水山出去。
张水山带着鬼脸,吐着舌头来到东屋,石头掇着烟杆说:&ldo;不知害臊,挨了批评还高兴,嘻皮笑脸地像啥?&rdo;
&ldo;管他呢?有人勤快俺轻巧。&rdo;张水山满不在乎。趴在石头面前,悄声地说:&ldo;姚联官和赵区长的关系可不一般,才来几天,就和区长亲如手足,人家有本事!&rdo;
&ldo;这有啥大惊小怪的?人家姚联官的大哥是赵区长的老首长,亲密战友。区里人都知道,你还当新闻,以后扒结着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