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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太阳从西天斜照在车箱内,有的旅客将手中的书本举在头的西侧,以遮挡阳光的烘烤。蓝梅将身体紧靠在背椅上,躲避着炽热的光线。驳船靠在南京站时太阳就快落山了,南京门离车站还有几里路!但愿天黑前能找到联国,哟!见面天就黑啦,真快呀,久别如新婚,马上就要……蓝梅兴奋的脸庞就像姹紫嫣红的玫瑰花。

&ldo;南京车站到了……&rdo;蓝梅随着人流走出南京下关车站,驻足在出口外的广场上环视四周,陌生的人都匆匆地散去,人越来越少,&ldo;俺往哪里去?哪是东西南北?&rdo;蓝梅极力地辩别着方向,瞅瞅身后已擦山的太阳,确定亮的那边是西。赶快找人问问往南京门怎么走?蓝梅又想起在济南车站被骗的经过,胆怵起来,看看四周的行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难以分辨,万一再问到一个坏人就糟了。

蓝梅徘徊在站前广场,走近一个人又走近一个人,不敢开口。踌躇间天已黑了下来,站前的电灯全亮了,把不大的广场照得通明,蓝梅就似掉在群星灿烂的银河里,随波逐流,跟着熙熙嚷嚷的人群往前盲目地行走,走走停走,看看想想,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一眼望不到头,路灯像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伸向远方,马路两旁的梧桐树在灯光下酷似站岗的大兵,阴深深地注视着行人。&ldo;不对!&rdo;蓝梅蓦然醒过味来,不能再往前走,若大的南京城走迷了路怎么办?黑灯瞎火地碰到坏人怎么办?蓝梅害怕了,转身又折回火车站。&ldo;总得找人问问路。&rdo;蓝梅惶遽地寻找着自己信得过的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卖香烟的妇女跟前。蓝梅想这妇女在地上摆着烟摊,可能和济南站前卖饸餎的老板娘一样是个好人。蓝梅上前吞吞吐吐地问:&ldo;大嫂,俺问你个地方知道不?&rdo;

卖香烟的大嫂瞟了蓝梅一眼没答话,只顾招揽顾客,吆喝着兜售着手中的香烟。

蓝梅又原样问了一遍,那大嫂忙不跌地反问:&ldo;你不说问什么地方,我怎么知道?&rdo;

&ldo;俺打听往南京门二十号咋个走法?&rdo;蓝梅对姚联官给她的地址记得滚瓜烂熟。

&ldo;你问哪个南京门,我怎么听得这么生?&rdo;卖香烟的大嫂好像没听懂蓝梅的话。

&ldo;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知道去南京门二十号。&rdo;蓝梅怯生生地说。

&ldo;南京有中华门、光华门、玄武门,太平门……就没听说有南京门,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去吧。&rdo;

蓝梅又问了一位卖茶叶蛋的老太太,也说没听说过。蓝梅茫然不知所措,漫无目的地走进一条没有路灯的街道,瞠目望去如同钻进黑洞。停步折回。又走到卖香烟的大嫂跟前,蓝梅觉得她不像有歹意的人,便掏出姚联官给她写的那张褶褶巴巴的黄纸条,自己先打开在路灯下看了看,双手递给卖香烟的大嫂说:&ldo;大嫂,你看这是家里人给俺写的地址,你想想知道不?&rdo;

卖香烟的大嫂歪着头认真地看了好大一阵子,瞅瞅蓝梅恳求的眼神,说:&ldo;这个地方我想不起来,这样吧,你是外地人,又是个妇女,南京才解放不久,市面上不太安全,你先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找吧。不要到处乱串,遇到坏人你自己吃亏。&rdo;

蓝梅哪里有钱去住旅馆,就是有钱也不知道咋个住法,站在卖香烟的摊前不走,卖香烟的妇女见蓝梅茫然所失的样子,顿生怜悯之心,递给蓝梅一个小方凳,说:&ldo;要么你在这坐着吧,等明天早晨我丈夫来换班,你再问问他,他过去在市里拉黄包车,大街小巷他都知道。&rdo;

蓝梅感谢卖香烟的大嫂地关心,坐在小板凳上,捡了一块硬纸褙不停地驱赶着灯光下袭来的蚊子和小飞虫。

东方发白,站前广场上的电灯突然全熄灭了,晨露打潮了蓝梅的衣服,阵阵微风清凉了许多,又有一列火车停在南京下关车站,出站口像开起的闸门,人流蜂涌而去。卖香烟的大嫂不顾一夜的疲劳,扯开大嗓门,喊:&ldo;卖香烟啦!哈大门、大前门、飞马、牡丹、大红鹰、金鸡、利群、大中华、啥牌子的都有,零卖啦!一根不嫌少,一条不嫌多,香烟,香烟!&rdo;

经过一夜长途旅途颠簸的旅客,提着大箱小包,行走匆匆,分流到各条大街小巷,站前的广场热闹了一阵子,又恢复了平静。

一位瘦瘦的中年男人,一只手提着饭盒,一只手夹着吸成半截的香烟,眯着一双惺忪的眼来到香烟摊位前,卖香烟的大嫂接过饭盒,说:&ldo;太阳都快出来了,还跟没睡醒似的。&rdo;

&ldo;昨天晚上太热睡不着,天亮前才迷糊着,妈就喊我起来。&rdo;瘦男人猛吸两口香烟。

&ldo;你吃过没有?&rdo;

&ldo;没有,刚起床脸都没洗就来了,这是谁呀坐在凳子上?&rdo;瘦男人问。

&ldo;啊!外地来的,到南京来串亲戚,问我一个地方,我不知道,叫她问你吧?&rdo;卖香烟的大嫂对蓝梅说:&ldo;他是我男人,你找什么地方问他吧!&rdo;

蓝梅对瘦男人说了一遍,又拿出纸条给他看,瘦男人丢掉香烟屁股,接过纸条看了半天,说:&ldo;你找的这个地址,可把我这个南京通给难住了,你找的人是你什么人?&rdo;

&ldo;是俺丈夫,原先在部队上,南京解放后留在南京工作。&rdo;蓝梅想尽量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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