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山揪住张大花的头发,张八斤用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将张大花捆绑起来。张水山将那把破椅子扶起来,蹬在上边将绳头从满是尘土的梁上穿过去,张八斤用力一拉,张大花的脚尖悬了空。张大花的头上脸上落的都是灰尘,与泪水、汗水和在一块,头发向四周披散,两肩肘钻心地疼。
张水山拍拍手上的土,对张八斤说:&ldo;就这样吊着吧。她啥时候支不住了,想交待,再放下来。&rdo;
一阵风吹来,把落在大门内的小鸟茸毛又腾空托起,它闪着绿玉般的光芒飞进屋内,慢悠悠地落在张大花的脚下,想去托起张大花痛苦的身体,但它无能为力。
张水山和张八斤去审姚黑蛋,进门口就吼上了:&ldo;黑蛋,滚起来站好,你知罪不?&rdo;
姚黑蛋可不是好脾气,瞜了张八斤一黑眼,心里说:&ldo;别看你小子块头大,真动起手来老子不服你,只是眼下不是时候。&rdo;
张水山知道姚黑蛋不好惹,进门时在手里掂着一根四角四愣的新椽子,趁姚黑蛋怒目注视张八斤的时候,嗖!一椽子抽在姚黑蛋的腿窝处,扑嗵!姚黑蛋&ldo;哎哟!&rdo;一声跪在地上,说:&ldo;有话好好说吗?怎么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rdo;
张八斤一脚将姚黑蛋踹趴下,上前踩住他的头,说:&ldo;打你是轻的,说,将麦子藏到哪儿啦?&rdo;
姚黑蛋从懂事起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耳朵根都被踩出了血,在张八斤的脚下破口大骂:&ldo;俺操你八辈张八斤,把俺的耳朵都踩掉了!&rdo;
张八斤下牙兜着上牙说:&ldo;俺叫你骂!&rdo;脚下用力一拧,姚黑蛋在他脚下杀猪般的嚎叫。
&ldo;你交待不交待问题?&rdo;张八斤问。
&ldo;你们抬起脚俺就说。&rdo;姚黑蛋耍个滑头。
&ldo;叫他起来。&rdo;张水山对张八斤说。
张八斤将脚挪开,姚黑蛋爬起来,用手抚摩着被踩着通红的耳朵,说:&ldo;你们不就是要麦子吗?这有啥难的。&rdo;
&ldo;你说麦子藏在哪里啦?&rdo;张水山手中紧握住椽子,担心姚黑蛋突然袭击。
姚黑蛋看二人的架式自己不敢硬碰硬,说:&ldo;麦子藏在哪儿俺不知道,不过,若真有隐藏,俺有办法给你们找出来。&rdo;
&ldo;胡说,俺们翻了仨过没翻着,你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rdo;张水山说。
&ldo;俺没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俺是民兵连长,用过去的话说,你们是日本鬼子,俺们是土八路,你们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俺们知根知底,一翻一个准。&rdo;
&ldo;翻不出来咋办?&rdo;张八斤问。
&ldo;只要你们把俺放回去,保证翻出来,翻不出来俺到集上给你籴去。&rdo;姚黑蛋拍着胸脯说。
张水山冷笑一声:&ldo;嘿嘿,你小子脚底下抹香油,想溜?不沾。&rdo;
姚黑蛋嘻皮笑脸地说:&ldo;水山,咱哥俩向来关系不错,你去姚家庄,哥一次也没慢待你;八斤兄弟!你管治安,俺是民兵连长,负责大队的治安保卫,俺对你的工作非常支持,配合的很好,咱的关系可不一般。何必这么认真?&rdo;
张八斤不吃姚黑蛋这一套,把眉一横说:&ldo;少套近乎!俺们今格是奉公行事,你说不说?&rdo;
&ldo;你们叫俺还说什么?哎哟!&rdo;
姚黑蛋的话音未落,张水山在他身后又是一椽子,姚黑蛋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张八斤上前按住姚黑蛋的双肩说:&ldo;张站长,将椽子垫在他的膝下,叫他跪椽子。&rdo;张八斤揪着头发,掐着脖子,张水山将四角四楞的椽子塞到姚黑蛋的膝下,顿时硌得疼入骨髓。张八斤将姚黑蛋的头发往上一提,说:&ldo;抬起头挺起胸,不许往下萎堆。&rdo;
张水山与张八斤去审孔庆辉,孔庆辉已有心理准备,他们既然能对张大花,姚黑蛋下毒手,估计轻饶不了自己。
姚联官来了,随着张水山他们在孔庆辉旁边站了站没说话,去了姚黑蛋屋。他上身穿着一件洁白的短袖洋布衬衣,扎在一条浅灰色的西式洋布裤内,神气十足地打着饱嗝,喷出浓烈的酒气,在南边东屋门口问:&ldo;他们哪个人招了?&rdo;
&ldo;一个个都是王八吞秤砣,铁了心,就是不开口。&rdo;张水山回答。
姚联官眯缝着小眼看了看姚黑蛋,说:&ldo;你们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跪着他能招吗?张八斤,去到对面饭馆里提一壶水,拿三只碗来。&rdo;
&ldo;哎!开水还是辣椒水?&rdo;张八斤问。
&ldo;一般的凉水就沾了。&rdo;姚联官说。
&ldo;你们想干什么?可不能胡来?&rdo;姚黑蛋慌了神。
&ldo;急啥?一会儿就知道了。&rdo;姚联官一边剔牙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不一会儿,张八斤掂着一只高腰铁壶,大手抓着三只带蓝边的瓷碗,像一只笨狗熊跑来。
姚联官身体倚在门框上,说:&ldo;黑蛋跪直,张八斤放在他头上一只碗,黑蛋,将两臂伸开,手心向上,张八斤再往他手心里各放一只碗。把水倒满,有一只碗的水扣出来,打五棍屁股,再跪;摔碎一只碗打十棍,再跪。姚黑蛋,俺看你还能坚持多久?&rdo;
姚黑蛋在心中骂道:&ldo;你个杂种姚联官,比张伯奎还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