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联国一本正经地说:&ldo;俺要严格地执行蓝梅规定的《四不许》,莫谈国事,现在不是白色恐怖,是在搞红色恐怖。&rdo;
&ldo;还说莫谈国事,三句话不离本行,开口就是政治,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就不要捏着半个充紧了。&rdo;孔庆辉说:&ldo;俺告诉你个秘密,你家小四被县城的《红三司》造反派给逮住了,打的不轻,现在匿藏在咱村,这事该咋处理?&rdo;
姚联国说:&ldo;俺耳目闭塞,对这场运动也是很不理解,像俺家小四联官这样的干部,在目前国家机关和党委机关内部已不是个别,发动一场运动将这批人揭发出来,从党政机关的领导岗位上清洗下来,正像中央文件上说的是完全必要的,非常及时的。但像赵波,白千,王冰山这一类正派的领导干部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律批斗,统统打倒,就叫人费解。有的人说学生不学习,工人不做工,农民不种田都去造反是天下大乱,这都是看见了表面现象。依俺看,将好坏干部一起斗,眉毛胡子一把抓,良莠不分,一律打倒,还要再踩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将人们的思想搞乱了,才是问题的关键。像俺家小四这样的干部,该斗,给他当头一棒,令他清醒清醒,让他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认为自己干的坏事别人不知道,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自鸣得意,依仗着有人袒护,就可以为所欲为,欺压老百姓。群众的心亮如明镜,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不是不报,时机不到,一旦时机成熟,人民群众必然会将这些脏官,贪官,恶霸,混混儿打倒。&rdo;
孔庆辉被姚联国的慷慨陈词说得入了神,欣赏地说:&ldo;高见,你的耳朵不聋吗?真是秀才不出门,方知天下事。&rdo;
姚联国说:&ldo;俺在劳改队天天听管教人员上政治课,回家后蓝梅不让俺看报纸听广播,可你们大队部的高音喇叭不停地宣传呀!俺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得到了启发。不过是管窥蠡测一孔之见,俺还想叫你给讲讲外边的形势,这些日子将俺闷的够呛。&rdo;
孔庆辉说:&ldo;现在的形势是瞬息即变,捉摸不透。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了多批红卫兵,大串连的学生遍及全国,工人农民都组织了造反组织,咱村姚老一还嚷嚷着要造反,扬言夺大队的权,被姚黑蛋领导的造反团压下去了。现在口号喊的最响的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要求最严格的是学习毛主席著作,要天天读,雷打不动,红语录要人手一册,随身携带。行动最快的是早请示晚汇报,绣忠字,戴像章,跳忠字舞。最近又提出来砸烂公检法,号召造反派向走资派夺权。报纸上每天都有新提法,新精神,最新指示,最高指示三天两头一条。听说国家主席刘少奇都被红卫兵拉到台子上给斗了,有的地方传出小字报,上写着《打倒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刘、邓!》这些学生和平民百姓知道啥?净跟着上边的某些人瞎喊叫。&rdo;
&ldo;这叫紧跟党中央。&rdo;姚联国说,&ldo;俺琢磨着斗争的焦点在中央,中央领导人之间出现了分歧,毛主席肯定察觉到他屁股下边的龙椅在晃动,他的绝对权威受到了威胁,不然,毛主席不会动这么大的肝火,冒着重上井岗山的风险发动全国人民起来造反。其实大可不必,共产党人能上能下,谁有能力强国富民就让谁干呗,何必独断专行。&rdo;
孔庆辉说,&ldo;也就是毛泽东有这么大的胆识和气魄来发动文化大革命,全凭着他至高无尚的威望,才敢这么做,换第二个人不敢。&rdo;
咚!姚联国的院子里落下一个半截砖,孔庆辉警惕地蹿到院子里看动静,只听姚黑蛋在墙外喊:&ldo;不好了,二嫂又回来了,庆辉快出来!&rdo;
孔庆辉翻墙而出,快步走到姚黑蛋家,在门口伸头看看,蓝梅和钱志红牵着亮亮的手开门进了家。
姚黑蛋关切地问:&ldo;有没有问问联国,怎么处理联官?&rdo;
&ldo;还没说到呢?&rdo;孔庆辉摸着砰砰跳的胸口说:&ldo;多亏你发现的早,若叫蓝梅逮住,非拿鞋底子掴俺不可!&rdo;
刘二巧自从姚联官那年在公社里打黑蛋就将他视为仇人,后来他又离了刘桂巧,饿死了两个侄女,更是仇上加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二巧在姚联官刚被押来姚家庄时,匿藏在她家的萝卜窖里,整天气的气儿不顺。她本来就是有名的刘快嘴,这回倒好,家中藏着个坏蛋,对外人不能说,就憋得肚子疼,还得一天三顿饭伺候着他,更是火冒三丈,每次见了孔庆辉就发火,说:&ldo;赶紧把这个王八羔子处置喽,俺没闲工夫侍候这畜牲。&rdo;
孔庆辉笑笑说:&ldo;行了,嫂子你也够意思了,每顿给他一碗刷锅水喝,才几天就饿得瘦了两圈。&rdo;
&ldo;这还是高看了他,是为了完成政治任务,不然,一把砒霜要了他的狗命,才能解俺心头之恨。&rdo;刘二巧竖着眉说。
再说蓝梅在回娘家的路上碰见了回家来的钱志红,她知道大嫂在地里干活家里锁着门,便陪同钱志红一同折返回来,将钱志红带到自己家里。蓝梅一进屋就火气十足,问:&ldo;谁往家里来过?&rdo;
&ldo;没、没有。&rdo;姚联国说假话就结巴。
&ldo;骗人,满屋子烟味,准是孔庆辉那小子来过,属老鼠的,无孔不入。&rdo;蓝梅的嗅觉特别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