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梅进屋去收拾炕,黑蛋他们进了门,黄菊一见抬回来个死人,坐在地上就哭:&ldo;俺的二弟呀……&rdo;
蓝梅听见大嫂一哭,疯也似地冲出屋,只喊了一声:&ldo;联国!&rdo;就趴在联国的遗体上昏了过去,刘二巧和张大花将蓝梅抬到北屋去抢救,姚黑蛋与姚联广开始搭灵棚。
亮亮被人从孔庆辉家门口喊回来,抱住姚联国的头哭喊着:&ldo;爸爸!&rdo;
蓝梅突然醒来,她又疯了,噌地蹿到地上,像一只被激怒的老虎,一付单凤眼瞪得叫人生畏,眼珠子好似一块红布上缀着两只乌黑的玻璃球,发出灼灼的紫光,手上的青筋酷似条条长虫在爬动,一只手持着切菜刀,一只手举起擀面杖。这次的疯与上几次大不一样,她谁也不认,见人就砍,不是张大花抱起亮亮跑得快,二人差一点成为她的刀下之鬼。蓝梅到处乱窜乱打,人们都纷纷躲藏,各家都插上街门不敢露头。蓝梅在姚家庄街里来回跑。
蓝梅这一疯,弄得孔庆辉已装殓完毕不能出殡,姚联国的棺材买回家来,不能入殓。姚黑蛋心想要把蓝梅捆起来,他和左三几次上前制服不了蓝梅,还挨了她几擀面杖。姚黑蛋想了个办法,在街里横拉了一条绊马绳,等蓝梅跑过来,两边的人一起用力将她绊了个四幅着地,切菜刀和擀面杖摔出去老远,上去几个年轻小伙子将她五花大绑捆住抬回家。在给姚联国办丧事的时候,把她捆在院子里的灵枣树上,她一会儿哭,一会儿唱……
在埋葬姚联国那天,黄菊领着亮亮打幡摔老盆,将姚联国送到坟地上。大伙商量着,蓝梅再疯,在姚联国下葬的时候,也得叫蓝梅到坟地上送送联国,以慰联国的在天之灵。
张大花和刘二巧将被捆绑的蓝梅推推拽拽拉到坟坑前,蓝梅眼望着放在坟坑内已校对好方向的姚联国的棺材,她突然清醒了,停止了吵闹,说话和正常人一样,对围在坟周围的人们说:&ldo;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棺材里装的是谁?啊!你们说话呀?怎么都不说话?大嫂呢?&rdo;
黄菊带着亮亮来到她跟前,说:&ldo;蓝梅!你清楚不?知道俺是谁不?&rdo;
蓝梅说:&ldo;俺清楚,你不是大嫂吗?这是亮亮,亮亮,你在给谁穿孝衣?&rdo;
黄菊说:&ldo;你清楚就好,你要挺住,为了亮亮,你也要挺住呀!联国他去了,你送送他吧!&rdo;
蓝梅听说后好像愣了一下,没有哭,也没有闹,要求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姚联广凑上来说:&ldo;二嫂,俺给你解开你不能胡闹,给二哥烧烧纸,说句送别话吧。&rdo;
蓝梅被松开手脚,接过刘二巧递过来的烧纸,跪在地上一边烧纸口中不知在嘟囔啥,声音很小,大家都听不清,两行眼泪不住地淌。张大花小声对姚黑蛋说:&ldo;知道哭,说明不疯了。&rdo;
随着姚黑蛋一声说:&ldo;埋!&rdo;十几把铁锨一挤向坟坑内填土,蓝梅喊开了:&ldo;不能埋,不能埋,俺要再看他一眼!&rdo;
姚黑蛋示意大家先住手,过来对蓝梅说:&ldo;二嫂,棺材盖已经钉死了。&rdo;
&ldo;不沾,打开,俺要再见他一面,联国呀!俺要再看看你……&rdo;蓝梅哭闹不止。
大家无奈,入殓时她疯疯痴痴地没能叫她看看联国,现在她醒了,有这么个要求,都很同情,姚黑蛋做主,由姚联广几个年轻人跳到坟坑内,用十几把铁锨头将钉牢的棺材盖撬开,错了一拃宽一个缝,蓝梅趴在棺材头上,伸进手去抚摸着姚联国的脸说:&ldo;联国,俺知道你冤,你有一肚子冤水,为什么不等着说清就走了?说好的,等你平了反,将俺和亮亮带到北京去,去看天安门,你为什么不等到哪一天就走了?联国,你这一走,你的冤谁给你诉呀?俺娘俩的日子咋过呀?联国,你说过,从今后咱们俩同生死共患难,你走了,俺也要跟着你一起走,咱俩永远在一起……&rdo;蓝梅边哭诉边推棺材盖,搭腿就要往棺材里钻
姚联广一看事不妙,蓝梅又犯病了,立刻跳进坟坑将蓝梅抱住,几个人下去将她拉拽上来。人们迅速将棺材钉牢,一齐填土,眼看着漆黑的棺材就要埋在地下。蓝梅坐在冻土地上嚎啕大哭,睁眼一看,姚联国的棺材全部埋在土中,乘人不备,噌地站起来,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旁边姚联顺的烈士碑上撞去,咚!一股殷血色的鲜血喷出有三尺高,石碑被染红了半截,蓝梅当场气绝。
姚家庄三天死了三口人,每个人的心就像冬天的苇坑,冻实了,冰中还夹杂着扎心的刀子。热闹的春节,过得死气沉沉。
姚联官躺在医院里听说姚联国被打死,蓝梅被气死,心中不免幸灾乐祸,又听说钱志红将孩子丢了,气不打一处来。郑美娟要参加姚联国和蓝梅的葬礼,被姚联官制止,她又要看望月子中的钱志红,也被姚联官挡驾。
黄菊收留了亮亮。
孔庆辉的女儿孔玥辍学回家,入了党,担任民兵连长,大队团支部书记。张大花被选为大队党支部书记,姚黑蛋当了大队长。
没抓住姚春德又损了一员大将,借种生子也泡了汤,姚联官在病床上气得心崩肺炸,不是胸部缠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早暴跳如雷了。将王三日和要造反传唤到身边,狠狠地刮了一顿胡子:&ldo;一群骡子的鸡巴,没用的东西,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个个都是草包,饭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