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土制手雷爆炸之前冲了出来,还好,没有陪那几个倒霉的家伙一起被炸成漏斗。司机显然也吓着了,油门一踩到底,飞也似的逃离这块是非之地。真得佩服他的技术,在如此崎岖的山路上一路狂飙,居然没有翻车!直到枪声渐渐消失,他才敢把车速减下来,边抹冷汗边喃喃咒骂:“那帮死穷鬼,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造反,这可是以前未曾有过的事情呀!但愿不要造成太大的损失才好!”一路嘀嘀咕咕的,好不容易来到了倾倒矿渣的地方,这里平时挺热闹的,会有成群的卡车来到这里倾倒矿渣,可是现在,被政府军的飞机炸怕了,车子都窝在矿洞里不敢出来,这里也就显得很冷清了。他也不敢在这里呆太久,马不停蹄的开始倾倒矿渣。
矿渣倒完了,一切顺利。只是一阵尿意袭来,他跳下车,连走远一点都免了,拉开裤子的拉链就地解决。然而,就在这时,一支钢钎从背后狠狠刺来,后胸入前胸出,将他捅了个透心凉!司机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艰难的扭过头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看到的是一双发红的眼睛······
司机倒了下去,库卢姆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跳上车去翻找起来。他冒险干掉这名司机,为的是获得一些食品和武器,没有这些,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武装派别林立、十分荒凉的山区。这连绵百里的山区不光有黄金和叛军,还有原始森林,和凶猛的野兽,没有武器和食物,他活着逃出去的希望十分渺茫。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在车上找了两三遍也没有找到步枪和子弹,只找到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匕首,锋利是够锋利,可是想用它来对付扛着ak-47和m-16的叛军,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食品也没有多少,只有几块咸水饼干,本来这位司机就不是跑长途的,没必要在车上准备这么多食品嘛,他失望也在情理之中。库卢姆苦笑,他犯了个要命的错误,冒险杀死司机,在获得武器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所冒人风险和收获实在不成正比,已经违反了狩猎法则。不过后悔也没有用了,被一钎干掉的司机是不会活过来了,他现在必须尽快确定一条逃生路线。
按说往政府军进攻的那个方向逃是最为理想的,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获救,但是死在政府军炮火之下的几率和被叛军抓住甚至乱枪打死的几率同样高得惊人————那里重兵云集,一个连枪都没有的家伙跑到那里去,除了被当成靶子,很难想像还能干什么。那个方向是万万不能走的,那么······钻进无人区?山里原本有不少村落,但是都让叛军给摧毁了,都成了鬼蜮,往那里跑虽然可
以有效的避开叛军的追杀,但是将在长时间内得不到任何帮助,十有八九会活活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听工友说,以前也有人尝试过逃出去,而叛军在确定他们是逃往山区深处之后,一般都不会去追杀了,因为没有人能逃出那荒凉的无人区。往哪里逃?是往政府军的方向溜,碰碰运气,还是凭借自己与生俱来的狩猎本能,钻往无人区,绕一个大圈再逃出去,力求保险?没有时间去考虑太多,好几辆卡车开了过来。他像一只野兔一样逃向不远处的森林,还没有逃进森林就听到了后面的大呼小叫,都在命令他站住,这种呼喝只是持续了几秒钟,叛军就换了一种更加有效的方式,子弹追在他后面打,他走之字形,甩开一片片子弹,任由子弹将身体擦得鲜血淋漓也不稍稍减慢一点点。终于,他钻进了森林里,子弹还追着不放,打在他身边的树上,树汗飞溅,木屑一团团的炸开,树叶被打得乱飞,库卢姆猫着腰在树林中高速冲刺,转眼间就消失在那几名叛军的视线之内了。
叛军也追进了森林里,只不过,就他们几个想要在密林里追杀一名老练之极的猎人,无异大海捞针!库卢姆一口气跑过两个山头,终于将后面的追兵甩开了。确定后面没有人追赶后,他放慢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现在他可以喘几口气了,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叛军带着猎犬追杀过来,不将他碎尸万段誓不罢休。叛军各派别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不时扯一下对方的后腿,但是在对待逃跑的矿工这个问题上却保持着高度的一致,不管是哪一派的矿工逃了,都是大家一起动手,挖地三尺也要将逃跑者抓回来点天灯,天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反正落入他们手里,你绝对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人间的。
库卢姆喘匀了气,慢慢的停了下来,拿出带着血迹的饼干一点点的往嘴里填。现在还有时间,他得尽量把自己的肚子填饱,等一下才有力量与叛军周旋。饼干是个好东西,只吃了两块就饱了,只不过也因此而口干舌燥了而已。树林里有溪水,但是不能随便喝,为求保险,他一刀砍断了一根粗壮的树藤,透明的树汁汩汩流出,他张开嘴巴让树汁流进嘴里,一口气喝了个够。
吃饱喝足了,而后面还不见动静,库卢姆抓紧时间制造武器。对于一位在山林里长大的猎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他就拥有了一张强弓和十几支箭,还削了一支标枪。这些武器都还非常的原始,杀伤力有限,但是聊胜于无嘛。他找到一块燧石砸开,拣最尖锐的碎片绑在箭头上作箭镞,又把最大最尖的那一块绑到了标枪上,这样
一来,他的武器杀伤力倍增了。倾听着身后隐约可闻的犬吠声,他露出一缕骄傲的微笑:来吧,狗杂种,今天我要你们哭!
“什么时候的事?”
拥有二分之一的白种人血统的桑塔斯上校看着身上沾满矿渣的尸体,面色阴沉得吓人。
几名衣服散乱气喘吁吁的手下小心翼翼的说:“就在刚才······那小子用铁钎捅死了这个傻货,然后逃进森林了。我们几个赶紧去追,可是他逃得太快,我们根本就追不上,让他给跑掉了!”
桑塔斯上校一字字的问:“你们确定只有他一个人逃跑吗?”
几名手下一起点头:“我们可以保证,只有他一个!”
桑塔斯上校怒吼:“来二十个人,带上猎犬给我追!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抓回来,我要挖出他的心肝做下酒菜!”
一名少校说:“他往无人区逃去了,用不着去追,他不饿死在里面也得让鬣狗给啃得连根骨头都剩不下来!”
上校面色更加阴沉,一记耳光扇了过去:“白痴,那是以前!现在政府军正对我们发动全面攻势,有一些国际上的朋友罩着他们一时半刻还不敢做得太过过火,可万一这个杂种被他们救走,这里的秘密就会泄漏,到那时,就连那些朋友们也保不住我们,我们就真的彻底的完了!”
在上校的咆哮声中,刚刚平息了一场暴动的叛军紧急抽调精兵强将,以猎犬为先导,浩浩荡荡的杀向丛林,不将那个惹事的家伙揪出来誓不罢休!猎犬追踪起来相当轻松,因为矿工几乎没有机会洗澡,体味实在太浓了,就连人都闻得出来,对猎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在猎犬的带领下,二十名武装人员一路紧追,如无意外,在太阳下山之前就可以将人抓回来喂狗了。
事实上,这个估计似乎还是保守了一点。
在绕出一片金合欢树林的时候,猎犬突然发出狂吠,接着前面人影一闪,他们苦苦追杀的猎物出现了!叛军们发出欢呼,牵着猎犬的那个手一松,猎犬像离弦之箭一样“嗖”一下窜了出去,扑向那个慌不择路的家伙。库卢姆发出一声尖叫,撒腿飞跑,逗着叛军捧腹大笑。只是笑得开心的叛军并没有发现,猎犬在飞扑时绊上了一根临时用树皮搓成的绳子,一株被压倒的小树猛然弹起,不等叛军反应过来,一支长达一米五的标枪在眼前飞速放大······放大······
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了数只白色的小鸟。一个牛高马大的家
伙被标枪洞穿了胸口,倒在地上发出痛苦至极的惨叫声。标枪杀伤力还是不够,没有能够将他当场击毙,正因为这样,他才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其他人都惊呆了,看着惨烈地挣扎着的战友茫然不知所措。别怪他们,在他们作威作福的经历里,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棘手的事情:一个明明手无寸铁的家伙竟敢主动袭击二十名扛着自动步枪的士兵!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惨叫响起,这回是猎犬。这头凶狠的猎犬露出一口锯齿一般尖锐的牙齿向库卢姆飞扑过去,一口咬向库卢姆的脖子,库卢姆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腰一闪就避开了,不等扑空的猎犬落地,又快又狠的一脚便踹了出去,正中猎犬小腹。这一脚真够狠的,猎犬发出一声惨嗥,硬是被踹得直飞出四五米外,摔在地上狂吠打滚,连站都站不起来。库卢姆一击得手,也不恋战,往左一闪闪开一串怒射过来的子弹,钻进一片灌木丛里不见了。叛军追了上去,只见猎犬正在痛苦地抽搐,随着声声惨叫口鼻喷出一汪汪鲜血,眼看不活了。至于那个被标枪射中的家伙,算了,还是给他一枪吧。二十个人打一个手无寸铁的,甫一交手就给人家来了个下马威,猎犬被人家一脚踢死,伙伴让标枪捅了个对穿,这些已经习惯了欺软怕硬,已经习惯了在手无寸铁的平民面前大逞凶威,用老弱妇孺的惨叫和哭喊来证明自己的英勇的王八蛋这一下真的被打蒙了,又惊又怒,怒吼着追进灌木丛里,用自动步枪朝四周狂扫,打得灌木一株株的倒下。当然,这样的射击是打不到库卢姆的,连人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能打到人才怪!
小队长面色难看,咬着牙一轮耳光挨个的扇过去,人人有份,冲这帮傻货怒吼:“你们身上的子弹很多是吧,多到可以让你们随意浪费了是吧?都给我住手!”
挨了打的家伙反而冷静下来了,咬牙切齿:“混蛋,那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小队长说:“谁杀谁还不一定呢!不想死的话最好把眼睛放亮一点,把耳朵竖高一点,多看,多想,少动,这家伙可是丛林狩猎的好手,一不留神,我们就会变成他的猎物,下场就跟那个傻货和这条狗一样!”他指了一下重伤垂死的猎犬和那名被标枪射穿的士兵。
那个倒霉的士兵已经停止了呼吸,猎犬仍在抽搐,但是它活不成了。
士兵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落得这么个下场,未免也太惨了一点。
队长用望远镜观察一下地形,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终忍不住发出一声诅咒:“什么鬼地方嘛,简直就是个迷宫!”
大伙深有同感,这个鬼地方地形太过复杂,树木茂密,很容易丧失方向感,要是在这里迷了路,十有八九是永远也出不去了。幸好,他们没有贸然深入,要不然可就惨了。队长果断下令:“再去牵一条猎犬过来,没有猎犬我们没法子追击!”
第二条猎犬被牵了过来。这一下库卢姆可难受了,只有逃的份。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向叛军发起任何攻击,十几支自动步枪,随便一梭子都能将他击毙!没有办法,只能头也不回的逃。在猎犬的带领下,叛军紧追着不放,一度很接近他们的猎物,好几次就差点将他击毙了。可是库卢姆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头狐狸,行踪飘忽不定,叫人无从发力。最终,他们还是在河边把目标给跟丢了————
库卢姆冒着被鳄鱼袭击的危险跳进了河里。猎犬是没法在河里追踪猎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