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往正院寻杜蘅,才走到窗下,便听见杜有邻语声沉沉地训话。
“你是长女,自当替杜家分忧,怎可推推让让诸多借口?”
杜若怔了怔。
韦氏与大慈恩寺有点渊源,虽未出家,通身都是不沾俗务的孤僻,平日家计一概甩手不管,阿耶的同僚或是韦家杜家亲眷偶然上门做客,亦是从不露面,更动不动就往庙里住三四个月。
要不是阿姐年满十六岁开始相亲事,她还未必回来呢。
阿姐小小年纪扛起主母职责,阿耶还有什么不满意?
难道当真要违逆祖宗遗训,逼迫阿姐做妾?
又听杜蘅低声道,“女儿不敢。”
杜有邻冷冷哼了一声,语气颇有不满。
“那日你若做这副打扮,还算说得过去。”
“都是女儿不中用。”
杜若只得驻足,片刻杜有邻掀帘子走出来。
杜若忙笑眉笑眼黏上去。
“阿耶今日起的好早。”
杜有邻一愣,脱口道,“你来了多久?”
“才来啊!阿姐呢?”
杜若探头往门里看,杜有邻瞥她两眼,嘱咐几句用功读书便走开了。
杜若忙进屋。
杜蘅还怔怔站在窗前,且一反常态,面颊上厚厚刷了几层,斜红也有,花钿也有,熏的满屋脂粉浓香,头上更是梳起半翻髻,对插两把金梳,耳旁笼着琉璃环,身上用湘妃色云纹短襦配的品蓝回纹窄裙。
这一身色泽亮眼,较平日光鲜许多,可是她眉间却愁云密布。
杜若掩了房门挨着杜蘅身边低声问。
“阿耶叫你做什么?”
杜蘅撩起眼皮,看清杜若身上天水碧的织锦窄袖冬袄,系着六幅银色长裙,裙摆迤逦拖曳,似一汪水。
她认得那是极好的镜花绫,光面如镜,唯有南越织得。
冬日里人人圆胖三分,独杜若纤纤细腰,又有这裙子衬托,袅娜不减春时。
杜蘅强笑道,“坏事传的快,连你三天两头不着家的也知道了。”
杜若心底一沉,拉她在榻前绣墩上坐了。
“我还以为阿耶是畏惧陈家威势,才没有当面拒绝的。”
“他?陈家没瞧中我,他失望的很呢!昨日便送了这些衣裳首饰来,嘱我打扮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