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显然他的妻子并不这麽认爲。
&ldo;卫平,我不想再这样活著。&rdo;女人轻轻地说著,伟康能看见女人的脸部肌肉随著她説话的动作而上下扯动。
&ldo;以这样的方式活著,让我觉得很痛苦。&rdo;女人缓慢地说著,没有眼睑的双眼眨也不眨。&ldo;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根本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脸。&rdo;
&ldo;我早就已经是个死人,爲什麽要把我带回来?&rdo;女人说著,又开始哽咽了:&ldo;爲什麽要把我这样子地带回来?爲什麽要让我以这样可耻的方式活著?&rdo;
卫平望著妻子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那张完全曝露的嘴巴、那凹陷的头颅,渐渐地泪水也蓄满了眼眶。
从他抖动的嘴唇里,慢慢地挤出了几个字:&ldo;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do;
&ldo;卫平,现在还不算太迟。你走吧,你让我留在这里吧。&rdo;女人劝道。
&ldo;把你留在这里,你该怎麽办?&rdo;卫平问道,整个人跪在妻子的面前,擡起头卑微地望著妻子。
女人沉默了几秒後回答:&ldo;我本来已经死去。&rdo;
卫平激动地站起来:&ldo;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让你起死回生,我怎麽可以让你再死一次!&rdo;
女人也擡头激动地说:&ldo;我怎麽可以再这样子活下去?!&rdo;
&ldo;我不是人!我是蟑螂!我是昆虫!我已经不是人了!&rdo;女人越说越大声,最後几乎是在嘶吼;伟康差点以爲女人脸上的肌肉就要被扯断开。
&ldo;你把我变成一只昆虫重生!你叫我如何接受这事实!你叫我如何不恨你!&rdo;女人说著,突然把轮椅飞快地推到地下室里的一个装满瓶瓶罐罐的架子面前,以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抓起了一个瓶子,打开瓶盖就要吞下去。
卫平以爲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冲上前去,试图阻止妻子把强酸喝下去。他的手脚以尽可能飞快的速度阻止妻子,但是他的脑袋却好像卡在什麽地方,呈现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他不能够,绝不能够让妻子再死一次。
他在千钧一发的一刻打掉了妻子举起强酸的手,瓶子被撞飞向架子,碎裂开来,强酸溅射到了妻子的脸上和眼睛。
&ldo;啊!!!&rdo;妻子经不住肌肉被强酸腐蚀的痛楚,忍不住叫起来,伸手摸著脸,紧闭上双眼。
卫平慌乱得结巴了:&ldo;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do;t
伟康见机不可失,急忙把美诗抱起,离开地下室,冲到客厅。
&ldo;伟康!&rdo;有人叫住了伟康;伟康一擡头,竟是郭文素和古心宁,以及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
这时,卫平也跟著跑了上来,手里抱著受到强酸侵蚀的妻子:&ldo;没事的,我会把你治好,我们会没事的……&rdo;
&ldo;滚开,你们都滚开!&rdo;卫平朝文素他们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边欲冲往门口。
&ldo;太迟了,卫平,太迟了!&rdo;卫平手中的妻子却挣扎起来。
&ldo;还没有!&rdo;卫平大声地驳斥,仿佛声量再大一点他所说的就会成爲事实。&ldo;那些蟑螂还没有入侵整个城市!我们还来得及离开这里!&rdo;
&ldo;不,已经太迟了。&rdo;文素突然插嘴,卫平凶狠地盯向文素:&ldo;你说什麽?!&rdo;
&ldo;已经太迟了。&rdo;文素却不为所动,冷静地望著眼前抱著一个看起来像会动的尸体般的残破女人的男人:&ldo;那些蟑螂已经入侵了整座城市。&rdo;
&ldo;你是谁?你和这些蟑螂是什麽关系?&rdo;文素紧接著问道。
&ldo;这些蟑螂是我发现的,也是我散布出去的!满意了吗?滚开!&rdo;卫平怒气冲冲地推开文素,冲到门口一脚把门踢开。
就在这时候,成群的蟑螂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从门口、窗口,每一个隙缝涌了进来,并发出一种让人发毛的虫鸣声。
那些蟑螂看起来是那麽地生气蓬勃,褐色的躯壳在从门口洒入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卫平愣在当场,望著脚下涌入的可怕数量的蟑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手中的妻子开始用力地咳了起来:&ldo;咳……咳……&rdo;
卫平紧张地摇动妻子:&ldo;你怎麽了?&rdo;
他的妻子咳得那麽用力,整个人在他怀中扭曲翻腾,最後咳出了黑色的汁液;那些黑色的汁液不止从她嘴里吐出,甚至从她的半个眼窝、头颅渗透出来,很快地她的整个人显得乾瘪了起来。
&ldo;不!不!!&rdo;卫平激动地抱紧妻子,不管成群的蟑螂已经爬上了他的脚。
&ldo;再见了……卫平……&rdo;妻子无力地吐出最後几个字,一阵痉挛,然後没有了动静。一双没有眼睑的眼球仍直勾勾地盯著卫平。
&ldo;不……不……&rdo;卫平崩溃地跪倒在地上,任由蟑螂放肆地爬上他的身体,他的脖子,妻子的身体,妻子的脸。
&ldo;没有时间了,快告诉我们消灭这些蟑螂的方法!&rdo;文素虽然还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是这是她最後一线希望。
卫平擡起头,一双泪眼望著文素,嘴里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ldo;冷冻……&rdo;
&ldo;什麽?&rdo;文素想要再问清楚,却被阿修拉走:&ldo;该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