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是想说我怎么还没扔下你自己跑掉?&rdo;见他终于清醒了,蓦嫣的脸上有着惊喜之色,可是却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径自又舀起了一调羹米汤,将他没有说话的话按照自己的理解给补充完整:&ldo;我像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么?还是你自己做惯了这样的人,以己推人,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rdo;
萧胤不说话,一方面,数个昼夜水米未进,他的嗓子干得生疼,另一方面,他也的确设想过蓦嫣会在关键时刻丢下他一个人逃命去,只是,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眼前这个女人的言行,总是屡屡出乎他的意料。
一口一口地喝光了那温甜的米汤,他又见着蓦嫣起身,从旁边的一个小锅子里盛了一碗粥过来。
第一口粥入了口,咂了咂滋味,他有点惊讶地挑眉:&ldo;蓦蓦,这粥,是你煮的么?&rdo;
粥里有淡淡的参味,浓稠得刚刚好,甚至似乎是知道他不喜欢甜腻,那恰到好处的咸味引出了米粒所有的鲜香,勾起了他饥饿的味觉神经。
&ldo;要不,你以为是谁煮的?&rdo;蓦嫣慢慢地喂他把粥喝下去,很有点自嘲地开口:&ldo;我可是八辈子没有下过厨了,也不知手艺有没有回cháo。&rdo;
这话一点也不假,说到下厨,那也不知是上辈子几时的事了。拜前一世做掌案的父亲所赐,她自小就被训练出了一身蒸炒煎炸煮的世家手艺,自认技术还是比较到位的,可就是人太容易懒,若非叫不到外卖,绝对不想去动厨房里的锅盆碗盏。
只是没想到,穿越之后,自己竟然还有机会为在这种非常情况下,为倾慕的男人洗手做羹汤,真是有情调。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自嘲意味,萧胤眯起眼,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端倪来。&ldo;你几时下过厨,我怎么不知道?&rdo;他的询问听起来很随意,漫不经心的,可是,却带着显而易见地探究意味。
这些年来,她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底下,她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可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眼光。或许,他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除了那些他认为有利用价值的,还应该包括这些他所全然没有意想到的部分。
她应该没机会有这样的手艺才对。
&ldo;普天之下,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rdo;蓦嫣故意笑了笑,不打算在这方面继续深谈下去。估计,要让他明白那近乎天方夜谭的所谓穿越,所谓重生,实在是有些考验他的接受能力。甚至于,她也不打算说,她前一世曾经是一个四处流浪体会风俗民情的背包客,那些古代女子一窍不通的求生技巧,在她而言,轻车熟路。&ldo;还痛不痛?&rdo;她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角,那里有他那夜因痛极而撞破的伤,已经结痂了,显出黯沉的红黑色。
&ldo;好很多了。&rdo;他垂下眼,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以往,长寿阎王的毒性发作,每年总有那么一次,少则十数日,多则长达一个月,就这么日日夜夜地折磨着,等到毒性被体内的功力压制住,多半已经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可这一次,他似乎没有觉得太过难捱,甚至于清醒之后,竟然还能说话,手脚也能微微地动。
接下来,蓦嫣的话算是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ldo;看来那什么瑶池琉璃果的确有效。&rdo;她轻描淡写地搁下那粥碗,小心翼翼地从篝火堆里扒拉出了两个黑乎乎的,泛着甜香的东西。
那是两个烤红薯。
&ldo;你把瑶池琉璃果给我吃了?&rdo;萧胤蹙起眉,从她的言辞中听出了隐含的意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ldo;废话。&rdo;她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只管用手扒拉着那两个烤红薯。好不容易,她把其中一个捧在手里,因为温度烫人,便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似的,在她的掌心间抛来抛去:&ldo;有灵丹妙药不吃,难道留着等它生根发芽不成!?&rdo;
萧胤的眉越发地蹙得深了:&ldo;蓦蓦,你‐‐&rdo;他想要开口,看她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却不知该要怎么说。
指责她不该这么糙率地把瑶池琉璃果这种极难得的东西给消用了么?
他再痛,只要熬过也就没什么了,那颗瑶池琉璃果纵然能止痛,也结不了他身上的毒。更何况,那是他与向晚枫的赌注,如今,他又该要拿什么去逼迫向晚枫走他所计划好的那一步棋呢?
她的无心举动,或许的确是为了他,可是,却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蓦嫣垂着头,只管捧着烤红薯吹着气,并不搭理他。
她又何尝不知道,萧胤从贺兰贞那里抢先一步拿到瑶池琉璃果,是为了胁迫向晚枫?不管怎么说,向晚枫曾经从毁木措的手里救了她,她不希望向晚枫也和叶楚甚一样,落入了萧胤的圈套中,被他胁迫。再说,她也的确见不得萧胤那深受痛苦折磨的模样。瑶池琉璃果没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不容易等到手里的烤红薯稍稍凉了,她撕掉那黑黑的焦皮,扒拉下一块,凑到他的唇边,顺便说着打趣的话以缓和气氛:&ldo;你是不是在想要怎么感激我的救命之恩?&rdo;
萧胤盯着她,并不张嘴去接那块泛着香味的食物,只是好半晌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