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王延庆恍恍惚惚地向宫门走去,这一路上脑海中都是方才朝堂上的画面——宁仇栾上任这是在他意料之中,吴泽被革职虽出乎他的意料,但倒也不算太糟,毕竟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不好坐,吴泽如今一坐就是五年已经说明了很多,值此中原诸强剑拔弩张、朝廷急需用人之际,自己寻个由头将他捞出来便是,即便彼时还是唐帝在位……
可接任吴泽的人却令王延庆有些琢磨不透!
哼哼,左公明?莫说朝廷,就连长安百姓都知道,左公明此人素来与自己不和,甚至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两路人,唐帝当年特许此人回朝做官就已经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就像一张原本舒适的大床上扎了一颗小小的钉子,虽然自己只需防着便可,但却永远不知什么时候会不小心被其扎一下。
这颗‘钉子’…。。。是冲着谁来的呢?是我还是常之山?生心难测,看不透…。。。看不透啊…。。。
正当王延庆苦思冥想之际,两名宫女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王延庆回过神抬起头,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立政殿。
难道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王延庆便也顾不了这么多,抬腿便迈入立政殿内。
进入殿内,皇后将所有的宫女都赶出去,此时殿内只剩下王家兄妹。王皇后眉头紧锁,全然没有往日从容端庄的风采。
“圣上真的是让左公明接替吴泽?”
王皇后同样显得极为不解,这个决定来得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耐人寻味,恐怕就连左公明本人都不知道唐帝今日会做出如此决定。
“这难道还有假?”
面对一脸震惊的皇后,王延庆仿佛看到今日早朝时的自己。
“圣上这又是唱的哪出?圣上。。。。。。这是在针对咱们么?”
王延庆摇摇头,他若能看清也就不会跑到这儿来了。
见长兄亦是看不透,皇后同样陷入沉思。宁仇栾、吴泽、左公明。。。这几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呢?虽然今日朝堂上王家并未处于漩涡之中,但隐隐约约可以感到就是有那么一根若有若无的线将王家兄妹牵入其中。
解铃还须系铃人,皇后顺着这些线索往其根源摸着,而后随口一问:“这事儿是怎么起来的?”
“是因为常之山家中失窃而起。。。。。。”
“常家失窃?他……丢了些什么东西?”
“说是一些银两罢了。”
皇后听闻后便琢磨起来:一些银两?倒也不至于将吴泽拿下…。。。常府娶儿媳妇,按理说圣上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上纲上线,反而还会恭贺常之山一番,可这事儿怪就怪在,常小天娶的是徐有年的女儿,常之山为了避嫌并未大肆声张,圣上似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难道。。。。。。这些事情另有目的?皇后不解,随后她开口再问道——
“常之山今日没说什么?”
“没。”
皇后与王延庆相视,二人同时陷入沉默。王延庆似乎也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一般,疑惑地问道:“难道是…。。。是常之——”
皇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的确不敢完全确认,但这些事情确实向着常家在延伸。
“你倒是提醒了我,近日陈进爵来报,圣上的身子每况愈下,恐怕…。。。”
“所以常、徐联姻。。。圣上担心。。。”
“宁仇栾与左公明都是油盐不进的人,圣上启用他俩对我俩皆为掣肘,而吴泽与我走得近无异于咱的‘左膀右臂’,借着此事拿下吴泽倒也说得过去。难道。。。常府被盗,圣上还能做出什么文章来?”
“当局者迷。。。”
“那咱们该如何办?”
“怎么办?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皇后幽幽地看着西面,忽然,她想到什么事情,说道:“待会儿本宫要去一趟圣上那儿。”
“去那儿?做什么?”
“说本宫不喜欢宁仇栾。”
王延庆不解地看着妹妹,不是以不变应万变么?为何还要主动去提那茬子事儿?
“本朝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但本宫是个爱记仇的女子,当年宁仇栾无礼于本宫,本宫耍耍性子还不行么?”
王延庆恍然大悟,不禁连连点头。
……
……
阴暗的牢房里,一个精瘦的身影被高高吊起。此人的脸面已经肿胀不堪已然看不清原本的面貌,背上一条条鞭痕触目惊心,显然经受了非人的酷刑。更令人感到残忍恶心的是,这人的两只手加起来只剩下了六根手指——此人的两根小拇指与两根无名指皆已不知去向,从鲜血淋漓的伤口来看,似乎有几根是方才被卸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