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鸣与小酒娘的婚礼如期而至,就在瞎婆婆的小屋里举办的。
虽说婚礼办得十分简单,不过是请了村里的邻居前来捧场,但这三书六礼却一样没少。非但如此,瞎婆婆真是将自己的多年积蓄拿了出来,不仅替干儿子请了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媒妁,还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招待列宾,可谓用心至极。
婚礼进行的极为顺利,在司仪高亢声音的主持下,姜长鸣与小酒娘当着瞎婆婆与诸位友邻的面拜堂成亲。
红盖之下,小酒娘激动地差点瘫倒在姜长鸣怀里,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彻底摆脱张家嫁给如意郎君。虽说这郎君的身份与来历都是未知,但这不妨碍她拥抱这梦幻般的幸福。多年来忍受的委屈与辱骂在这一刻像是从涅槃的凤凰身上褪去的羽毛一般,与新生的她再无瓜葛与牵连,迎接她的是充满希望的未来以及长相思守的郎君。此时她无比期待宾客离去的那一刻,她胸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就是想紧紧地抱住自己的丈夫,用这样的方式来感受、来确认这真实的一切。
而姜长鸣这边,他自然也是开心无比。这几个月的陪伴与相处,让他对这个特殊的女子产生了一股别样的感情——这种感情不仅仅是因为小酒娘救他性命而产生的感激之情,而是一种春生细芽般迅速成长、如饮佳酿般愈发强烈的感情。起初他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应该用何种方式表达它,直到他夜晚独守山洞时会莫名想念小酒娘的一颦一笑,在偷偷跟随她回村后,看见小酒娘受人欺负后他感到了痛,在瞎婆婆将要撮合他二人成婚后他感到了紧张与不安,在小酒娘含羞点头后他感受道了喜悦与兴奋,在定下婚期后他感受到了期待与向往……如今,他终于知道,这种感情原来便是书中所歌颂、赞美的男女之情!
姜长鸣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以及自己的身份,但此时这些在他看来都已不重要。他的重生离不开眼前这位女子,此时的他只想用余生去呵护她、宠爱她。
“礼毕,事成——”
司仪一声高呼,伴随着在宾客的吆喝捧场,二人便正式结为夫妻。
在众人的簇拥下,姜长鸣领着娇滴滴的新娘子向洞房走去。在喝过交杯酒、同用一碗羹等一系列流程完毕后,众人倒没有太难为这对新人,纷纷离开洞房,给这对历经坎坷的新人一点空间。
可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听见张家长子拉长声调高喊着——
“弟妹大婚,怎么也不喊叔叔一声?若不是听村里人说起,怕是要错过弟妹好事咯——”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张家长子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衣衫不整的汉子。
众人一看便知道,这些人都是赌徒、地痞,日常除了赌博就是喝酒闹事,村民见了都绕得远远的。他们这群人忽然出现在婚礼上,所有人都不禁眉头一皱,心里直喊不妙。
小酒娘面露惊慌之色,她掀起红盖侧身向屋外望去。只见这群人不由分说地便走了进来,笑嘻嘻地环顾四周,随后将目光锁定在小酒娘与姜长鸣身上。
张家长子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狗尾巴草,右手胳膊搭在司仪老人的肩膀上,问道:“老头!这婚礼到哪一步啦?”
司仪不敢惹这群人,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已……已经入洞房了……”
“哟!都入洞房了,那咱们来得岂不是刚好?俗话说的好,"新婚三日无大小",咱们刚好给她热闹热闹!”
听了张家长子的话,他身后那群狐朋狗友一阵哄笑。
姜长鸣不解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问道:“他们是谁?”
小酒娘轻咬红唇,道:“为首的那个是我前夫的兄长,剩下的都是他的朋友……”
“他们……”
“夫君。”小酒娘将姜长鸣的话打断,随后严肃而又无奈地说道:“这群人不好惹,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还请夫君忍让些……”
姜长鸣微微一怔,看着妻子的神情,联想到妻子先前那婆家的种种,为了日后的安宁,他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小酒娘伸手抓住丈夫的手,以此来让自己镇定下来。先前,她孤身一人只能忍辱负重,如今她有了姜长鸣,不管再大的困难、危险她都觉得自己有勇气去面对。
瞎婆婆也听出了来者的声音,她起身说道:“张大公子能来是给老婆子面子,来来来!快请坐——”
见瞎婆婆主动上前,张家长子将狗尾巴草一吐,随后轻蔑地说道:“切!你算老几?老子今儿过来是给弟妹面子,你和我张家的情分不是结了么?哪还有脸跟我说话?去去去!滚一边去——”
瞎婆婆还想说些什么,可张家长子身边的人粗鲁地将她往后推,若不是有人扶着,只怕瞎婆婆都摔倒在地。
姜长鸣见状欲起身上前,可小酒娘用力地拉住他,随后不停地向他使眼色,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在推开瞎婆婆后,张家长子重新换上笑脸。他咧开嘴,露出满嘴又黑又黄的牙齿,径直向姜长鸣与小酒娘走来。
“弟妹,你这大婚也不叫叔叔,可有点不像话啊——”
小酒娘撇过头去不看张家长子,因为她觉得这人多看一眼都让她感到恶心。
见小酒娘不理自己,张家长子也不在乎。他笑嘻嘻地在洞房里东看看西瞅瞅,随后喊道——
“哥儿几个都进来吧,我弟妹大喜之日,咱们好好闹一闹洞房,给她添添喜、捧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