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雨亭下,观梦湖边,叶流尘跪坐一夜,既没有打坐调息,也没有感悟修炼,就那么像平常人那样坐了一夜,可是他神采依旧,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回来京华城的时候朴玄歌说过的话。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再也变不成普通人了,再也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如果刻意的去做些什么而不是发自本心,那么从一开始的刻意就更加证明了这个悲哀的现实。
叶流尘一直在看着观梦湖,因为他知道李璇玑在湖中心的那座小岛上,那座镇压着观梦的小岛,那座影阁师兄弟三人修行有成的小岛。
可是他看不到小岛丝毫的踪影,自然也看不到李璇玑,入眼终归只有湖水,无穷无尽的湖水。
当早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的时候,叶流尘迷茫的双眼中总算有了一点儿神采。
他的手在半空中捞了捞,似乎想要找寻一些什么,可是几次努力下来,摊开的掌心里总是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叶流尘的心中空落落的,好像他的魂魄残缺了一样,好像他的身体少了一块一样,其实只是他的腰牌被李璇玑拍碎了,其实只是从此刻起他与影阁、墨组和暗卫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这是他迄今而止生活修行的几乎全部……
湖心岛上,不再像当年叶流尘来的时候那样荒凉,所有的石头都不见了,顺着那些奇怪的阵纹痕迹种下了数不清的奇花异草,而在它们中间,是一畦畦整齐的药田。
氤氲的云气中,两个倩影埋头其中,不停的挥舞着手中小小的药铲,如果不是时不时传出的轻微咳嗽声,这里真的就如同一方仙境一样。
“看起来谈的不怎么愉快?”洛文姿将手中的药铲插在柔软的泥土中,拍了拍手毫不意外的说道。
她的脸颊有着一抹不健康的红晕,额头和鼻尖也沁着细汗,乌黑的长发被一方头帕挽在一起,一身粗布葛衣穿在身上,朴素的打扮就像是个普通农妇。
一旁的女人抬起头,正是脸色苍白显得很虚弱的玉衡,她的眉目之间有些灰色,嘴唇也毫无血色,黯淡的眼睛有些担心的望向李璇玑,握着药铲的手还不断的抬起挡在嘴巴前,强压下咳嗽的声音。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李璇玑捏出一枚丹丸喂玉衡服下,头也不抬的问。
“毕竟我曾做过他的老师,要比你了解他一点儿!”洛文姿眯着眼睛,看着玉衡稍稍好转的脸色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儿,像是安慰一样,“这里的药田打理的真不错,加上我的医理药学,和欧炼那老头子的独步天下的炼药手法,你的伤很好治的……”
“有你在,我不担心自己的伤势,可是如果这伤势不在了,我很担心你!”玉衡无所谓的笑笑,小心的拔出洛文姿故意插在泥土里的药铲,“你一定还会去找那些家伙算账的吧……”
“他们也不过是些马前卒,杀了有什么用,我答应你找到真凶再去报仇!”洛文姿翘起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不知道红叶知道你在这里,会是什么表情,哼……”李璇玑从玉衡的手里夺过一把铲子,转身背对着两人细致的整理起药田,“我想他一定会后悔他今天的选择的!”
“你没有照约定那样说?”洛文姿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双妙目瞪得溜圆。
玉衡皱了皱眉头,轻轻的拉着洛文姿重新坐下,沉吟着开口:“师兄,你这样会不会让红叶恨你?”
“恨便恨吧,轩辕差点儿废了他一条胳膊,他不是照样叫他一声师兄吗?嘿嘿……”李璇玑的笑声很得意,还不停的催促两人,“我一会儿还要去影阁给他演最后一场戏,所以你们还是动作快点儿吧,免得再遭罪了!”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洛文姿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在玉衡愣神的瞬间抽走了她手中剩余的药铲娴熟的挥舞起来。
叶流尘犹豫了很久,还是来到了竹林里。这块竹林长得很好,而且似乎有人经常拾掇。
晨光中,叶流尘顺着心意自然而然的挥舞着千羽墨打出了幻剑三诀。
这招剑诀在这里第一次使用,也在这里第一次不带丝毫真元和天地灵气就当作一道剑诀来舞动。
“这剑诀比当初你用来还要高妙一些!”木梓杨一身农夫打扮,不苟言笑的说道。
“何止高妙,简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了!”又一道声音传来,穿着一身明亮铠甲的修英杰从木梓杨侧后方走出来。
木梓杨显得比以前憔悴了些,除了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更加的面瘫以外,没有太大的变化。而另一边的修英杰就有些光彩照人了,制式的天策府将军铠甲,内衬着红色的软甲和薄衫,他的身形也拔高了少许,本来有些柔弱的他此刻英武非凡。
叶流尘收剑而立,却若有所觉的望向另一边。
陆霓裳和关蝶衣有些拘谨和兴奋的站在那里,看到木梓杨和修英杰的时候愣了一愣,才一起轻快的来到叶流尘身边。
“听说师兄昨天就过来了,不过我们去看老师们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你……”陆霓裳欲言又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关蝶衣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的跟在陆霓裳后面,她十分开心可以看见两位许久不见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