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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这时霍斯顿开始全神贯注了。服务器怎会变成一片空白，至今依然是一个谜。为什么世世代代祖先的历史是一片空白？对此，地堡里的人都很困惑。服务器里的资料被删除，这件事一直都只是模模糊糊的传说。他合上看了一半的档案夹，丢到一边。&ldo;那你认为是谁删掉的？&rdo;他问太太，&ldo;是意外吗？火灾？还是电力中断？&rdo;他举出了几个常听到的说法。

艾莉森皱起眉头。&ldo;都不是。&rdo;接着她忽然压低声音，转头看看四周，神情有点紧张，&ldo;我认为，硬盘里的资料是被&lso;我们&rso;删掉的。不是暴动分子。&rdo;说完她又转头凑近屏幕，伸手指向屏幕上的几个数字。霍斯顿坐在床上，看不见屏幕上那些数字。&ldo;二十年。&rdo;她说，&ldo;十八年。二十四年。&rdo;她的手指划过屏幕，发出刺耳的吱吱声。&ldo;二十八年。十六年。十五年。&rdo;

霍斯顿把盖在脚上的几张文件拿起来，放到另一堆上面，然后从一堆堆的文件中间挤到书桌旁边，然后坐到床尾，一手搭在太太脖子后面，头凑到太太肩上看着屏幕。

&ldo;那些是日期吗？&rdo;他问。

她点点头：&ldo;平均大概每隔二十年就会有一次大规模的暴动。这个档案里有统计。上一次&lso;我们&rso;暴动的时候，很多档案被删掉了，这个档案就是其中之一。&rdo;

她说出&ldo;我们&rdo;这两个字时，那口气仿佛她和她的亲朋好友都活在那年代。不过，霍斯顿知道她的意思。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始终活在那次暴动的阴影中。仿佛，他们都是在暴动的孕育中长大的。仿佛那次大规模的冲突事件像乌云一样笼罩着他们的童年，笼罩着他们的父母，还有祖父母。只要一提到暴动，就会引来旁人侧目，引来旁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ldo;你为什么会认为是&lso;我们&rso;？我们不是好人吗？为什么要删掉服务器里的资料？&rdo;

她微微侧过头冷笑了一下：&ldo;谁说我们一定就是&lso;好人&rso;？&rdo;

霍斯顿吓了一跳，搭在她脖子后面的手忽然抬起来：&ldo;你又来了！不要再说了，说不定‐‐&rdo;

&ldo;跟你开玩笑的啦。&rdo;她说。问题是，这种事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再多说两句，可能会招来&ldo;叛乱&rdo;的罪名，然后被送出去&ldo;清洗镜头&rdo;。&ldo;我的推论是这样的。&rdo;她说出&ldo;推论&rdo;两个字的时候，刻意提高音调。&ldo;我刚刚说过，每隔一个世代，大概二十年左右，就会发生一次暴动，没错吧？我的意思是，在一百多年期间，或是更长的时间里，应该会发生好几次暴动，周期性的，就像时钟一样。&rdo;她指着屏幕上那些日期，&ldo;一直到现在，我们听说过的暴动，就只有上回那一次。而那次暴动期间，有人把服务器的资料删掉了。可是我必须告诉你，想删掉服务器的资料，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按几个按键或是放把火就可以了事。服务器有备援设计，任何一笔资料都有无穷尽的备份，想删除干净，那是非常麻烦的浩大工程，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删得干净，比如，单纯的意外，或是匆匆忙忙想删掉，或甚至把电脑弄坏‐‐&rdo;

&ldo;可是你没办法推测是谁干的。&rdo;霍斯顿强调。毫无疑问，他太太是电脑天才，可是，推理办案并不是她的专长。那是他的专长。

&ldo;我推论的重点是……&rdo;她继续说，&ldo;很久以前，每隔二十年左右就会发生暴动，可是，从上次暴动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rdo;

艾莉森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霍斯顿猛然抬起头。

他转头看看四周，认真思索她刚刚说的话。他忽然有一种滑稽的感觉，仿佛他推理办案的能力突然被太太偷走，然后太太用这种能力破了案。

&ldo;所以你的意思是‐‐&rdo;他搓搓下巴，仔细想了一下，&ldo;有人把过去的历史抹灭了，免得我们再重蹈覆辙？&rdo;

&ldo;或者，更可怕的……&rdo;她伸出双手抓住他的双手，严肃的表情变得更严厉，&ldo;说不定，引发暴动的原因，也在硬盘的资料里，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有一部分的历史档案被他们删掉了？比如说，和外面世界有关的资料，还有，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人类为什么会住进地堡里？诸如此类的资料。还有，万一地堡里的人看到这些资料，说不定会丧失理智，甚至发疯，或甚至想&lso;出去&rso;？会不会？&rdo;

霍斯顿摇摇头。&ldo;你最好不要再想那些。&rdo;他警告她。

&ldo;我并不是说他们暴动是对的。&rdo;她说话又开始小心了，&ldo;不过，根据我拼凑出来的资料，我的推测就是这样。&rdo;

霍斯顿用狐疑的眼神瞄了屏幕一眼。&ldo;你最好不要再动那些资料了。&rdo;他说，&ldo;我搞不懂你怎么找得到那些资料，而且，我觉得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去碰那些东西。&rdo;

&ldo;亲爱的，那些资料并不会凭空消失。它们永远都在那里，就算我现在没有拼凑出来，总有一天还是会被人发现的。更何况，如果你已经把神灯里的精灵放出来了，那就再也没办法把它塞回去了。&rdo;

&ldo;什么意思？&rdo;

&ldo;我已经印了一本手册，内容就是教大家要怎么复原被删除的档案，或是被覆写的档案。我资讯区那些同事已经把手册发给大家了，如果有人不小心把重要的档案删掉，那本手册可以帮得上他们。&rdo;

&ldo;我还是觉得你最好不要再碰了。&rdo;他说，&ldo;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我看不出来这样做有什么好处‐‐&rdo;

&ldo;真相对我们没有好处？知道真相永远都有好处。而且，如果发现真相的人是我们，或许情况会比较好，换成是别人，结果就很难预料了，不是吗？&rdo;

霍斯顿又回头去看他的档案。五年了。距离上次送人出去清洗镜头，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外面的影像，一天比一天更模糊。身为保安官，他必须赶快找到人送出去。他有压力。那种压力越来越大，仿佛地堡里充满了蒸汽，随时会有某个人被炸出去。每次大家感觉到时候到了，就会开始紧张。那就仿佛某种诅咒，时候到了就会应验，到头来，那种紧张的气氛总是会导致某个人情绪失控，说出令自己遗憾的话。然后，他们就会被关进羁押室，看着墙上那模糊的日落景象。这辈子最后一次。

霍斯顿逐一翻找身旁那些档案，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能够从里面找到他要的东西。只要能够让地堡里的蒸汽消散，他愿意明天就送一个人出去面对死亡。此刻，他太太仿佛手上拿着一根针，刺向一个快要爆炸的巨大气球。霍斯顿迫不及待想赶快把气球里的气放掉，免得她手上那根针真的刺到气球。

第04章

【现在】

霍斯顿坐在气闸室里的一条铁凳上。由于昨天晚上没睡，而且即将面对死亡，所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意识模糊。尼尔森跪在他面前，拿着一件白色防护衣要从他的脚开始套进去。他是&ldo;镜头清洗实验室&rdo;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