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我们的人,二爷就在那间。”
“那他有没有说……”
陈飞摇头,“已经联系不上了。”
又是一段沉默。
佟明媚忽然道:“我知道了。”
她好像很决然,陈飞一惊,险些忘记让她看这些的目的:“葛总白被我们围困在这里,他插翅难飞。太太——”
佟明媚把望远镜重新塞回他手上,“陈飞,我该走了。我来是想告诉你,顾老板愿意帮忙,所以这一段时间,我应该不回去了。”
她似乎还往上牵动了唇角,陈飞睁大眼睛,想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些悲恸、怅恨,但是没有,佟明媚十分坦然地望着他,然后转身要走。
陈飞攥紧拳头,“太太,二爷对你那么好!”她还不知道,二爷在出事前,已经为了她默默做了许多,即使最可怕的那种情况下,她仍然能优渥地在沪城过完后半生。
佟明媚在门框边停下,她的脸隐在阴影里。
“陈飞,我更要对自己好;而且,我知道怎么才是对我最好。”
*
魏奉山的确在最里面那间屋子里。
尽管那个卧底被葛宗白揪了出来,但他并没有给魏奉山挪地方,没必要,他自知这四面八方日夜不休地在盯着他,那么多双眼睛,倒不如就这样。
魏奉山的身体底子很好,即使伺候的人的手很重,三餐也是粗茶淡饭,这会的意识已经很清明了。
他还见过冯婉珍一面。
冯大小姐在诸多丫鬟的陪同下站在他面前,葛宗白的手下不情不愿地给他松了绑,将他放在硬床板上。
冯婉珍全程看着,她对葛宗白这样痛下杀手十分心痛,但又对他的伤无动于衷。
魏奉山那时候很疼,仰卧的姿势直接地扯到一块溃烂的肌肉,他的目光只轻轻地在她身上掠了一眼,如同从前若干次一样。
曾经年轻几岁的冯婉珍想,自己明明那么耀眼,为什么爸爸身后的这个男人对她从来没有那种趋之若鹜的追捧目光。
他凭什么呢?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幸从爸爸手下诸多孤儿中暂时性地脱颖而出,他究竟凭什么呢?
再看另一个,他们地位相当,葛宗白却忠诚的多,他对她的爱慕毫不保留地捧上来。可惜她最初偏偏要走近冷漠的那一个,曾自以为是地想揭开他不堪一击的假骄傲。
魏奉山想换个姿势卧着,但每动一分,都是钻心的疼痛。他自嘲地想,富贵日子过久了,这样就要被打倒么?
不可以,肯定不可以。脑海中滑过佟明媚的面孔,她娇笑,忽地又伏地哭泣,神采奕奕的眼睛里许多茫然无措。
魏奉山吸气。
冯婉珍走近一步,那些丫鬟寸步不离地跟上一步。
她弯腰在他床前,在他清醒的那一刻低声道:“魏大哥,你欠我这一回。等我爸爸来了,请你帮我救他一命。”
她越说越轻,以至于最近的丫鬟都只听到了前半句。
葛宗白叫她们回话的时候,自然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