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琴吃痛,随着他的力劲踉跄了好几步,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钳制,近乎本能地喊道:“来人,快来人!”
姜怀真见她这幅反应,恶意地大笑了起来:“沈二姑娘,你要知道,你把人都叫过来了,我是不要紧,毁的可是你自个儿的名声!”
“毁的是我自个儿的名声?”明琴低声重复了一遍,却是更加大声的喊道,“来人,快来人!”
姜怀真脸色一变,他原本是料定了明琴不敢将此事闹大,才敢这般放肆的,可他实在没有想到沈明琴宁愿自毁名声也要叫人过来,要知道女子的名声脸面大于一切,若是别人听到了动静赶过来,只怕到时候他也讨不了好。
“贱人,不识抬举!”他阴鹜地看了明琴一眼,拂袖而去。
明琴立在原处,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忍下眼泪,又整理了一下衣装与发髻,往前院去了。沈夫人正听戏听得入神,见到明琴过来,点点头,继续听戏了。明琴就坐在她旁边,心绪紊乱,表面上却很平静。
她不会将此事告诉沈夫人,上次周晟的一事她如实说了,却招致沈夫人的怀疑,今日若是将这桩事说出去了,焉知又会惹出什么样的后果?
宴罢更衣,沈夫人携了女儿归家,独留下了明琴。
“二丫头,过来。”沈夫人朝明琴招了招手,难得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这一眨眼啊,你也要及笄了,你大哥定的就是李家的婚事,今天带着你出门,也是给你相看人家的意思。那姜家夫人先前就问过你的,今日见了你那模样,此事大约是成了七八分了。正是姜家的嫡四子,那孩子是个好的,无论人品才干,都是委屈不了你的。”
姜怀真?!
明琴脸色一变,惶然地看着沈夫人,却是欲言又止,苍白着脸点点头。
沈夫人并非过问她的意见,而是告知她此事。婚姻大事,全由父母作主,两家分明已经是商议好了这事,哪里还轮到她说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又哪里有过问婚事的权利?
沈夫人见她这幅模样,心下暗生疑窦,更是平添了几分不喜。
平心而论,她给沈明琴定下的婚事已经很好了,扬州督查院史之嫡子,配她一个庶女,还有什么不好的?无论跟谁说起这事,别人都不会认为她这个嫡母苛待了庶女。甚至姜夫人先前跟她提起此意时,她还有些惊讶,但是没怎么想也就答应了,毕竟明琴虽是庶出,才貌却是不差的,琴艺更是名动扬州,姜夫人想替儿子求娶也不奇怪。
可是明琴听了这个消息,却是做出了这幅模样来,莫非是怨这门亲事定的不好?再者,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听了自个儿的婚事只该满面娇羞的应下才是,为何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莫非她真是与那周家的公子周晟之间有些瓜葛,所以不愿嫁进姜家?
“你既知道了,身上还带着病,便早些回房了休息罢。”沈夫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只当没看见她那苍白的脸色一般。
明琴强撑着行了礼告退,走出正房时却是身子一歪,险些就要倒下,幸好她身边的嬷嬷扶住了她,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她脸上流下一行眼泪。
她的容貌生得极美,夭桃秾李,螓首蛾眉,那副垂泪的模样,更是说不出的宛转别致。嬷嬷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二姑娘怎么了?”
她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明琴的一张小脸苍白如素纸,好不容易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由人伺候着卸妆褪衣,惶惶惑惑地睡下了。
次日,明琴一早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昏涨,遣了人去沈夫人那边,说是身子不适,无法请安了。沈夫人只派人回了一句,让她注意歇息。
房里的嬷嬷请了大夫来,那大夫平时就是负责明琴的身体,摇着头道:“姑娘怎么越发的心中郁积了,为此熬出了多少病来,现下又得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我开个方子,但愿能去些病症罢。”
嬷嬷点头谢过,明琴半歪在塌上,用帕子掩着嘴咳嗽了起来。
大夫开了方子后,送去药房里,煎了一副药出来,嬷嬷伺候着明琴喝下了,喝完药后又睡了一觉,起身时才略感好些,能够下床走动了。
到了明琴每日里学琴的时候,嬷嬷担忧明琴的身体,劝道:“姑娘今日就别练琴了罢,还是身体要紧,让琴师今日先回去罢。”
明琴咳嗽了一声,摇头道:“不碍事,我今日继续练琴。”
“姑娘真是练琴练痴了。”嬷嬷有些无奈,却也无法,替明琴梳洗打扮后,将她扶进了琴室,然后便退下了,二姑娘练琴时一向不喜别人打扰的。
明琴低头抚琴,帘帐外琴师已经过来了,他放好了琴,默默地坐着。等到明琴一曲抚完,才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他的声音很温润,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明琴眼中蓄积了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地唤了一声:“裴先生……”
三年前,沈家给她请了扬州最有名的女琴师来教授她琴艺,不过教了半年,女琴师便说自己已经教不了她了。那时沈筠听了此言,亦是颇感自得,她那时需要换一把古琴,沈筠便特意带着她出门去了琴坊试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