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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七节 劝解（第1页）

张建新无缘无故在看守所关了那么久冤不说，澄清事实真相回到单位又受到处分，那个无颜地难堪见到同事目目相觑地尴尬真是无言。憋屈，要是能砍掉脑袋出气他会毫不犹豫。苦啊，真想歇斯底里大闹一场宣泄心中的晦气。难啊，男人是顶天立地的擎天柱，即使打掉牙齿也只好和血往肚里吞，即使两肋插刀也要流干最后一滴血还得尽全力撑起这块天。责任，压力，痛苦，有多大谁知道？谁能理解？实在是活得太苦太累！真想泡在海里，随海水潮起潮落冲刷污垢，独享海浪翻腾地冲击波和撞击礁石地霹雳声。唉，古代犯了罪的高官皇上把他们贬到天涯海角自生自灭，我要是泡在海里算什么？是解烦还是解脱？是我的栖身之地吗？飘渺，虚无的桃花源是不是可以栖身呢？无奈地逃避现实，想入非非，你能割舍儿女之情？你能消除记忆痕迹逃脱大脑里翻腾回放？除非死，不然永远无法摆脱！上有父母，家有贤妻和活泼可爱的儿子，我突然离去，他们能承受得了吗？栖在家里，能享受到家的温馨，但我受的“特殊待遇”又有谁能解除？

窝在家里，心中的晦气怎么宣泄，对梅？梅整天在病房里守着病人，哪有闲心听我呓语？再说，梅每天要面对众多病人，如果心情不好，恐怕对病人的疾病误诊造成医疗事故，那我真成了千古罪人。自我疗伤，哭？哭能缓解压抑，可男子有泪不轻弹啊。倾诉？父母？父母能理解，但多的是指责教训，本来心里憋气还听指责教训实在是太窝火。朋友？朋友即使同情谁又没一摊子事要处理，哪有闲心听你诉苦，为你解烦？无声慢慢咀嚼苦涩的果子保持沉默才是此时最好的保全措施。

他把自己丢进了一潭死水里，慢慢消沉，沉默，消沉，对任何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即使是上班做完自己的事走人，决不与任何人多说一句话，肚子饿了敷衍几口了事。

素梅下班回家，见他斜靠着门前的小卖部柜台拿着酒瓶对来往行人傻笑喊喝酒，行人见他酒醉醺醺都避而远之。他哈哈大笑，举起酒瓶咕咚一口，然后苦涩大笑说：“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自遣》唐。罗隐）说完轻轻地嘘了口气。

素梅见此又气又恼又心疼，她苦笑着过去拖张建新回家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醉醒时分愁更愁。若要他人理解你，何必自贱恨悠悠。”

张建新拿着酒瓶踉踉跄跄，嘴里不停念叨：“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宋代。文天祥《过零丁洋》）

素梅进屋给他泡了一大杯加醋蜜糖水递到他手里说：“别烦了，喝了吧。雨后天晴万物新，哪来惶恐与零丁？虽有怨气难解恨，风萍浪迹已休庭。”

吃完晚饭，素梅搀着张建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医院里来了个鼻炎病人，拿着处方到药房拿药时，药师对着处方上的吩咐对病人说：点鼻子的药一天点三次。那病人不解地瞪大眼睛问：点屁子？药师耐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点鼻子，鼻子。那病人恍然大悟，羞涩地红着脸拿着药赶紧离开了。

张建新轻蔑一笑说：“鼻子和屁子都分不清，哪来的笨蛋？”

素梅解释说：“各地方言不同，自然发音不同。像今天的鼻炎病人，他来自偏远山区，平日里很少与外界交流。出了家门来到城市，听惯了方言对普通话未免句句能理解明白。因此，难免不出笑话。他羞涩地走了，是难为情，没面子。”

“确实。”

“人，就是人，今天你看别人的笑话，也许明天别人看你的笑话，因为人不可能样样做得十全十美，样样称心如意。谁会老笑话别人，谁又不被别人笑话呢？现实生活除专职评论员，谁会对别人评头论足呢？”

“理论上是这样。人是有尊严的，受到如此打击别人对我冷嘲热讽你叫我何堪？难道叫我低三下四厚着脸皮讨好赢得一句可怜地怜悯？我死也做不到。”

“尊严，不仅是人的风骨，也是人的门楣，能屈能伸与钢铁般的意志跟尊严是辩证地统一。我相信在尊严地旗帜下，你有寻常人所没有的意志，有寻常人所没有的坚强，排除怨恨干扰，认真总结过去，能屈能伸，吐故纳新，做一个坚强合格的男子汉，干好工作，施展才华，让人们重新认识你，为孩子做出榜样。”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江堤上，望着远处农家房屋，素梅感慨地说：“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下乡的地方不？我们队地处湘江边的码头上。泊船的阶梯是一块块石砖从河底一直铺到岸上与岸上的街头巷尾连成一个整体，它与码头上的古色古香的红木房屋建筑浑然一体，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江南水乡风貌。码头虽然不算大却是人声鼎沸，住在那里和附近的居民闲着没事喜欢到那里的小卖部天南海北的乱侃，经常吸引不少来往乘客的好奇围观。年迈的老者坐在家门口拉二胡，小伙对着江水吹笛子，姑娘们坐在凉亭弹着古筝，拉着手风琴，过往行人有意无意驻足欣赏，或是跟着节奏随着乐器引吭高歌。百灵鸟也不闲着，放开歌喉在树上上下飞舞，真是人和大自然共鸣啊。我们有事没事喜欢去凑凑热闹，欣赏欣赏那里的文化氛围，唱唱歌，听听名人轶事，沐浴那里甜甜的河风，也真是一种美好的陶醉。

一天傍晚吃完晚饭，米娜王英突发奇想说天气太热，张建新和周哲都到河里洗澡去了，我们也去玩玩凉快凉快。于是，不顾双抢一天出工的疲劳，三人兴致勃勃跑到码头去游泳。到了河边，清风拂面格外爽快，清澈透底的河水，更加激发了我们游泳地兴致，立马把鞋脱了丢在岸边飞快地走进水里，两手从胸前向两边划水慢慢地往中间走，一天的疲劳仿佛在瞬间消失殆尽。越往中间走，越感水流力度大，慢慢地脚不听话被浮起，觉得随时都有被水冲走地危险。我们三都是旱鸭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都很紧张害怕，我们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走到泊船旁，水的流速推着人往下游走，米娜脸吓得惨白尖叫起来，手紧抓船帮任流水冲不敢动。我和王英站稳脚把她扶下来，就在靠岸的水边用手撑着两脚在水里扑通扑通。

王英说：‘水里爽是爽，可惜我们几个大笨蛋都不会水，既然在水里泡了这么久我们就好好洗个澡，回去就不要洗了。’于是我们手拉着手又走到泊船边，几个人抓着船帮脚不停地在水里扑通扑通乱打，脚一停，好像又有人在水里用劲拽脚，真吓人。我说：‘看似平静的水流速可真快，水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柔弱和善，真是只有体验才知道啊。’米娜说：‘我们玩了这么久该回去了。’于是，三人手拉着手一起上了岸，穿着湿淋淋地衣服往回跑。回去后米娜说水里有落尸鬼拖脚，再也不敢到河里玩水了。张建新你们在水里游泳有没有这种感觉？”

张建新脸上露出轻蔑地微笑：“你们这帮蠢家伙，想学游泳也不知道嘴甜点喊我们教。不过你们还幸运，没被落尸鬼拖走！”

“你们这些男生恐怕我们占你们的便宜躲得远远的，我们哪敢开口啊？”

“算了吧，你们是怕我们占便宜故意躲开我们的。不过也好，我们也少了一份担心。其实，在水里人就是一个载体，水的浮力可以托起人也可以使人失去平衡沉到水底。当人浮在水面手脚有节奏划动身体保持平衡时身体是浮起的，一旦失去平衡身体就会下沉。”

“我们从没听人说过在水里手脚该怎么动，也就不知道平衡是怎么个平衡法，所以一顿乱扑通。米娜说落尸鬼拖脚，搞得我们仨心惊肉跳，不几天我们全都病倒了。从此，不管谁邀我们学游泳，都不敢接标了。”素梅说完笑了笑。

他俩信步在堤上走着。清风，凉丝丝地从脸上掠过，特感惬意。张建新看着江面荡漾的鱼鳞般水波是那样轻盈柔和，撩起他对往事地追忆和对生活地渴望，他突然停住脚，捡起一块石子扔到江里，江面泛起了一个个圆圈向外慢慢扩散，他脸上露出了轻松地微笑。

张建新的微笑是对素梅最好的回报。

素梅说：“好多年没见你游泳了，还有游泳的瘾没有？”

“瘾，足着呢！我真想每天泡在江里不吃不喝，让江水慢慢溶解体内的怨恨，让我轻轻松松没烦恼，没忧愁，没追名逐利尔虞我诈，在世外桃源与你卿卿我我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惜，现在是冬天。”

“冬天过去百花开放地春天也就来临，只有顶住严寒的人才会看到春天的五彩缤纷。世外桃源虽好却与世隔绝，神仙再好一样有烦恼。其实，人向往地美好就在我们身边，只是你没去想，没去琢磨，没去抓住它。小小挫折能使你丧失元气，怨天尤人，一蹶不振，你怎么会有心情感悟感知身边的美好，你怎么能撑起大梁？人遇到挫折不可怕，怕的是思路狭隘，卷进漩涡不能自救。你仔细想想近几年来做的工作，哪些做得欠缺，哪些问题处理不当，你应该进行总结，从中吸取教训。建新：在官场上要游刃有余，要有睿智，要有策略，对人对事要公正公平，来不得半点的马虎与贪婪。”

“是。”

“你看河水多清多静，微风泛起地涟漪多么迷人？河水河风能调节人的心情，闲着没事到江边走走，对调节大脑有益。建新：你看水是往哪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