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培羽今天借着下楼吃粉的借口早早就出了门,蒋红国还在睡,刘蓁埋怨了他几句,说好不容易爸爸回来了还惦记着跟同学出去玩。
他不想与刘蓁和蒋红国同桌吃饭。蒋红国手机里的那几条短信,像一根针,密密地扎在他心上,扎破了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一切。
他看惯了蒋红国对刘蓁的温情脉脉,他仰望蒋红国为这个家的付出,他很小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以后他也要成为一个这样的丈夫和父亲,给妻子和孩子遮风挡雨。
可前夜之后,这些在他眼里成了最做作的表演。
刘蓁似乎毫不知情,她还在尽心地扮演一个面面俱到的妻子,这让他无言以对,觉得得知真相的自己十分罪恶。
“其实我开学前一周才从县里搬过来,找房子找了好久,周末我妈总是要去市场,我们也没出去玩过。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玩的。要不你决定吧。”
“武汉其实没什么好玩的。那些景点都是赚外地人的钱。”蒋培羽耸耸肩说。
人都是如此,总觉得自己的家乡平凡,也嗤笑那些异乡人在一些平平无奇的景点一个劲儿地拍照留念,等有一天离开家乡了,才会有些遗憾,想着也应该去那些景点看一眼才对。
不然如何与其他人谈起家乡呢,总不能说居民楼和老巷子的琐碎吧。
林悠悠笑了,提醒他说:“可是我就是外地人啊。”
蒋培羽回过神来,也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说,“那要不我带你去黄鹤楼吧。我外地的亲戚来,我妈都带他们去黄鹤楼。”
武汉是林悠悠到过最远的地方,而黄鹤楼是林悠悠来过的第一个‘景点’。
黄鹤楼原来不止一幢楼,黄鹤楼下有山和新修的公园,公园里有亭台楼谢,小池回廊。林悠悠没去过苏杭,但她喜欢语文,喜欢古诗词,向往那些十里长堤,柳浪闻莺的景色。这里有些像她想象中江南的样子。
对比其他匆匆的游客,林悠悠走得慢,蒋培羽不催她,跟在她身后举着新相机到处拍拍,也为她隔开人潮。
偶尔他们被人潮推挤,会一前一后靠得很近,但谁都装作不在意,假装看风景。
两人买了门票进入楼内,林悠悠一板一眼地研究那些牌匾,巨幅壁画和三楼的文人绣像及诗词。
其实这儿连古迹都算不上。
蒋培羽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这楼是80年代完全新建的。黄鹤楼的旧址早已被长江大桥取代,只留下一块大石头作旧址的见证。
可是她看得那么专注那么兴致勃勃,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也跟着她认认真真地参观起来。
他们登上五楼的观景台时已是黄昏时分。
从此处看去,三楚一楼的牌坊之后便是长江大桥,秋光潋滟,江水粼粼,他上次来还是小学时的春游,纯粹走马观花,今天却有不一样的感受。
“江的那头是哪儿。”林悠悠问。
“汉口和硚口,再往北一点是江岸区,那边比较新,有很多新的商品房。”
“再往那边走呢。”
“再往北有金银湖。那边挺舒服的,下次我们也可以去走走。”
“那再远一点呢。”
“那就出武汉啦。”
林悠悠笑笑,问:“你以后还会回武汉吗?”
“可能偶尔逢年过节吧。我妈说深圳比武汉好,他们还想让我出国念书。”
“我有个表舅舅也在深圳。他也说深圳好,遍地是黄金。”
林悠悠想起她那个子矮小,爱财如命的表舅,兀自笑出声来。
林悠悠没出过省,也没坐过飞机。她没法想象出国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从县里到武汉的大巴车又闷又慢,有人吐在车上就更糟糕了。中途大巴车停在服务区,男人们冲下路边尿尿,掏出自己的一团性器,有些孩子就在一边玩,大人们太累了,懒得管。
不知道坐长途飞机是不是同样的感觉?二十四小时都要说英语岂不是很难?她前几天在麦当劳遇到过几个外国人,店员不会说英文,手忙脚乱地比划,还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姐姐上前解围。其实她也听得懂一点,但她发音太差,不敢贸然出头。
蒋培羽以后大概会是比那个大姐姐更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