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公孙遥不想哭的。
她看着李怀叙,心底里无数遍告诉自己,她不应该哭的。
跌倒的是赵氏,不敢再送出聘礼的人是公孙云平,她公孙遥什么都没有输,她不应该哭的。
可是她看着李怀叙俯身到自己面前的样子,眼眶里隐隐打转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突然便同决了堤的江河似的,波涛汹涌,泪流满面。
“你怎么才来啊!”
方才与赵氏扭打的有多凶,在她和公孙云平面前表现的有多冷静,眼下的公孙遥就有多崩溃,多难过。
她毫不犹豫地扑进李怀叙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
她好像终于找到了那个能任凭自己发疯和无理取闹之人,忍不住要将满腹的心酸和委屈,全都发泄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狠狠的哭泣还不够,不过多时,她又开始拼命捶打起他的肩膀。
暗夜里隐晦不明的月色,斜斜地照在两个人的肩上。
李怀叙对她又是心疼又是手足无措,只能用力将她抱紧,拍着她的后背同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她。
“好了,娘子不哭了,是我来迟了,全是我的错,是我叫娘子受委屈了,我日后不会再这样了,娘子原谅我这一回……”
到底是谁要原谅谁啊?
公孙遥崩溃地趴在他的怀里,再次绝望大哭。
他这个人,对她真的是完全没有脾气的,是吗?
明明这几日是她一直在对他不好,对他疏离,为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地跑过来逗她开心,一次又一次地跑过来护着她?
她明明都看见他干了什么,她明明都已经不想要理他了的,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她不住地捶着李怀叙的肩膀,力道或轻或重,都是她在想要敲打自己。
看见了吗?公孙遥,究竟是谁在不顾一切地爱你,究竟是谁在不顾一切地担心你,究竟是谁,即便你一无所有,也愿意站在你的身前保护你。
不管他在外人面前究竟是何样子,他如今对你的心意,是还表现的不够明确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因为一时的所见,放弃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人?
她不要了,她撕心裂肺地想,什么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她统统不要了,她只要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李怀叙,只要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护住自己,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李怀叙。
她靠在李怀叙怀里,眼泪怎么也哭不干。
李怀叙喝酒喝到连脖子都是同脸一个色调的红,反应不是太快,只能是慢吞吞地抚慰着她,动作迟钝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拍她的后背。
“娘子不哭了,再哭下去,月亮都被你哭回家了。我母妃说了,天上升起月亮的时候,就是小孩子该回家的时候,我带娘子回家吧?我们回家再好好躲在被子里哭,好不好?”
“都入夜这么久了,外头早就宵禁了,你能回哪里去?”
公孙遥总算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他满脸迷茫又醉醺醺的傻样,哭着哭着居然又难堪地笑出了声。
她瘪着嘴,边笑边流着泪道:“你背我回我自己的屋里去。”
到底是公孙家的小姐,公孙遥即便是出嫁了,她原先在家中的住处,家里也还为她留着。
李怀叙顿了顿,默默地应了一声,直接松开了她,背过身去蹲到她的面前。
公孙遥熟练地趴上去,带着满面的泪水,沾湿了他尚还干燥清爽的后背。
他背着她穿行在夏夜蝉鸣正盛的园子里。
“李怀叙,我方才是不是很难看?”
“昂?娘子瞎说什么呢,娘子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就算是跟人打架,也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全长安城,我只看得见娘子一个。”
公孙遥趴在他的后背上,渐渐扯开了笑颜。
虽然身下之人的脚步依旧摇摇晃晃,有些不稳,但她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突然便就觉得,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怕。
待到住了十几年的小院逐渐出现在昏暗的视线中,公孙遥脑袋抵在李怀叙的肩膀上,又忍不住问:“李怀叙,你是真的喝醉了吗?”
李怀叙颠了颠她:“我没醉,我只是喝的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