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自郢都远道而来,但是楚国大军的脚步并没有在这沃水之畔停留太久,仅仅数日之间便已然要踏上了归途。
楚国此番之所以如此痛快地选择撤兵而去,实在是因为魏国司马公孙颀的一番话语,让楚国令尹昭奚恤看到了除了北上之外的第二条道路。
既然如今魏国、赵国、韩国三国已然联合一处,楚国的北上之路越发困难,那么何不调转方向往东而去。
看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昭奚恤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返郢都,将这条方略尽快禀报楚王熊良夫知晓。
于是,伴随着昭奚恤的一声令下,楚国大军收拾行装、踏上了回返郢都的道路。
平野之上,那一条沃水之上不断响起滔滔水声;道路之间,不时传来楚军行进的嘈杂响声。
此刻,站在沃水之畔停驻的战车之上,遥望着对面那一面在风中飘扬的赤色魏旗,昭奚恤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几分凝重。
虽然心中已然决定说服楚王用东进取代北上,但是昭奚恤的心中十分清楚,楚国和魏国之间不过是暂时的和平罢了。
一个是如今联合三晋的中原大国,另外一个是幅员辽阔的南国霸主,楚国和魏国在日后迟早会因为利益的冲突而爆发大战。
真到了那个时候,究竟是楚军北上击败魏国,亦或是魏军南下攻入楚境,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了。
就在昭奚恤瞭望前方默然无语之际,一阵战马嘶鸣之声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来人正是他的孙子,昭阳。
“令尹,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该离开了。”
“好。”
轻声应答了一句之后,昭奚恤身下的马车车轮随即滚动了起来,向着楚国所在的方向缓缓前进。
临别之际,昭奚恤最后向北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之中却是多了几分复杂莫名的神情。
楚国大军撤兵的消息并没有瞒过魏军斥候的耳目,也就是烟尘在沃水南岸扬起之时,一匹快马却是冲入到了魏军大营之中。
“报……”
“启禀司马,据前线斥候探查,楚国大军已然退兵而去。”
听着眼前这名魏军传令兵禀报的消息,中军大帐之中所有的魏军将领脸上皆是一阵喜色,众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汇聚到了坐在主将之位上的公孙颀身上。
“司马真乃神人也。”站在右侧队列最前方的公孙痤率先站了出来,带着满脸的敬服沉声说道:“区区一席话语便教楚军撤兵而回,司马之才就算是比当年以言语挽救鲁国的大儒子贡也是不遑多让。”
其实公孙痤和公孙颀之间是有旧怨的,一年之前若不是公孙颀说服赵侯、韩侯退兵,公孙痤也不会兵败浊泽。
不过随着公孙颀接受魏罃的邀请,成为魏国的司马,两人之间的仇怨便已然消减了不少。
此后魏国对赵国、韩国的战争正式打响,作为魏军南线主将的公孙颀可谓是将自己高超的军事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一份份战报送抵浍水之畔的魏军大营,公孙痤对于公孙颀的那一抹本就不多的怨恨逐渐被敬服所取代。
而等到此番奉魏罃之命跟随公孙颀南下,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说服楚国退兵之后,公孙痤的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崇拜。
公孙痤第一个站了出来,另外一边一直跟随庞涓却也没有落后多少,当即快走几步来到了公孙颀的前方。
“公孙将军所言甚是,此番我军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便迫使楚军撤离,全都是司马应对得当。”
听完了公孙痤的话语,又听完了庞涓的称赞,公孙颀的脸上却是并没有多少得意的神情,只有嘴角勾勒出的那么一抹弧度。
“两位将军言重了。”看着面前的公孙痤与庞涓两人,公孙颀沉声说道:“楚军此番之所以会如此轻易的退兵,乃是因为楚国令尹看到了两国争斗的后果,我只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若是楚国令尹不顾形势、执意与我军一战,那么就算我有再利的口舌,也是无用。”
一番话语之后,环顾了一圈大帐之中的众多魏军将领,公孙颀的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郑重,“君上命我军南下,乃是为了应对来势汹汹的楚军。如今既然楚军已经撤离,我军也应该离开了。”
“众将何在?”
“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