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放下陶碗,只觉得浑身舒坦。再看向卓草,眼神稍微温和些。他其实起初的确是想威胁卓草,只因为他不确定卓草是好是坏。他的揣测未必就是真的,兴许卓正压根不知情呢?
父子政见不合而反目的,这世道还少吗?
为了权利,骨肉亲情算什么?
张良敢来卓府,自然是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他站在草堂前,便是对卓草的警告。若他今日出不了泾阳,日后反秦者必会将草堂付之一炬!
还好,听卓正承认后顿时松了口气。他与卓正相识多年,这些年能拉起上千人的队伍,全都是靠着卓正支持。卓正的商业天赋是不差的,再加上能说会道可赚了不少钱。只是,这些钱全砸在他们身上。添置兵器甲胄,暗中囤积粮食……这些都是烧钱大户。
“看来,子房还是不相信我。”
卓草自顾自的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无奈叹气。他这自然是装的,他现在只恨不得张良死。只是贸然杀他一人,后面怕是只会出来更多。为了全局着想,现在佯装与之交好方为上策!
“并非不信,只是此事过于严重。”张良环顾四周,淡淡道:“吾来泾阳后,便有人暗中窥视跟踪。若非力士拼死掩护,只怕吾可都进不来。天下间有此本事的,唯有那暴君的玄鸟卫。”
“确有此事。”
这事秦始皇听玄鸟卫提及过,说是这力士体壮如牛。硬是靠着身蛮力,连败数位玄鸟卫,两死两伤。刀剑加身,力士却是根本不在乎。如此猛士,绝对不能小觑。
这并非是夸大其词,按史书上所记载,今年张良便会埋伏在博浪沙袭击秦始皇的车架。这力士单枪匹马在诸多卫卒保护下,硬是杀近天子车架,以百二十斤的大铁椎砸毁副车。
“派遣玄鸟卫暗中保护卓君,呵!卓君倒是很受那暴君的重视。”
张良这话摆明就是带刺。关于玄鸟卫的事迹,张良自然也都知晓。甚至在数年前便打过交道,只是依旧被他逃脱而已。他深知玄鸟卫的厉害,也知晓他们的职责。玄鸟卫只听命于秦始皇一人,任何人都无法调动。
能让玄鸟卫近身保护的,除开秦始皇外再无一人。而卓草却能破格受到玄鸟卫的暗中保护,如此便能看出秦始皇的重视。
“子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卓草叹气摇头。
“何意?”
“私以为是来保护草的,实则不然。他派遣玄鸟卫来泾阳,名义上是保护,其实是来监视我的。”
“嗯?监视?!”
秦始皇脸色泛青面露不善,好你个瓜怂!
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他表面为我封爵赐官看似和气,实则却是暗中派人监视。子房既然来之前便已打听过,想必知晓草献上五万石祥瑞之事。”
“的确。”
“草暗中屯粮,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起事。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这暴君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牵连甚广。我卓氏本为邯郸巨贾,却被其迁至临邛。吾等皆是庶出弃子,路上死伤颇具。若非吾翁相劝,吾便等天下大乱再揭竿起义,举兵伐秦!”
“大善!”
张良就差拍手叫好,这些事他还是知道的。卓草在关中一片还是有些名气的,只要稍微打听下就知晓。这时期比千里马速度很快的,那就是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甚至,还有各种版本。
蒙毅站在旁边,却是笑而不语。
卓草这话是半真半假,还的确是这样!
若非缘分,他们怕是要错过卓草这位贤才。
如果卓草站在他们对立面,当如何?
关于这个问题,蒙毅根本不敢去想。卓草有豫州鼎,得天子气运加持。暗中有祥瑞不缺粮食,还有韩信这半吊子的将军,今后再招兵买马……后果会如何?
“草后续又献上那豫州鼎,却引来暴君的猜忌。”卓草也是有样学样一口一个暴君,继续道:“所以他表面派玄鸟卫来保护我,实则旨在暗中窥视。子房今后若是有事,大可派人来通知于我。深入此地,于子房于草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