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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我评价自己的过去,极大半时间里我都算不上是个好孩子。
三年级那年,与我同岁的表哥留级了。我的姥姥便对我至今没有留级的现实不满起来,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对母亲说:“范利是老师,还是班主任,她都让天宇留级了,你闺女不更该留级。”
“范利是想教自己儿子,她小孩留级关我小孩什么事儿。”
母亲虽然口头上这么反驳,私下里还是问过周围人。以孙姨为代表的绝大多数人一直强烈建议她把我留级,理由还是“年龄太小”、“成绩不好”这类,只有程老师坚持不让我留级。
程老师为了留我,给我报上了数学竞赛,因为结果还不错所以这一年我依然留在了班里。
范利是我妗子,也就是舅妈。如果让我来形容她大概就是笑面虎,还是个很浅薄的笑面虎,当然我舅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表哥被他们折磨的也没有茁壮成长,上大学后有次还跟我舅舅拔菜刀相向。
用词不太准确,是舅舅拔菜刀砍向我表哥的房门,然后我表哥把他打一顿。
哪有那么多小孩能有幸福童年?这没什么好说的,何况对表哥的惋惜不代表我就愿意让他一直在我家住下去——如果姥姥不在的话我倒是可以宽容些,毕竟我与表哥之间的人民内部矛盾基本都是可以调和的。我对小姨家那个表弟才是真正的厌恶——可惜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扮演好“好姐姐”的角色。
我的舅舅的名是光临,在家里生了三个女孩后,他作为老四以家中唯一的男孩的身份被姥姥生下来。
这意味这什么呢?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姥姥姥爷那“养儿防老”的美好愿景全是镜花水月。在那个爹妈都没用的家庭里,母亲从二姨出生后就当爹又当妈,不对,母亲从可以下地干活时,就对着她的爹妈既当爹又当妈了。这么算来我是母亲的第七个孩子,虽然后面被阿姨问起时我都礼貌地回答说是第五个。
舅舅当时在一旁跳脚,因为我伤到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了。
真是比瓷娃娃都脆弱的自尊啊,像极了见水就发疯的病狗,天上落下滴雨都能让他急躁地吠叫着躲进草丛里。
徐佳语总让我注意谈到他们时的语气,但我又不在大人面前这样。
说起来,姥姥因着我表哥小时候总流鼻血这事翻墙去剪仙人掌,结果被狗咬了腿。母亲接到范利的电话后便把我锁在屋里,赶到北城带她去打疫苗处理伤口。而姥姥那亲爱的儿子儿媳拿了仙人掌就把她忘去一边。准确来说,当母亲把姥姥送去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家时,徐光临和范利是大跌眼镜,他们或许以为能就势把老人送走。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母亲带着姥姥回到那个二楼小屋时,姥姥对着母亲大发脾气。
“都是你个死鬼逼!”
母亲被突然无缘由地辱骂,自然会恼:“贺芳同志,你仔细想清楚你该不该冲我发脾气。”
“要不是你让他们都怕你,光临能不让我住吗!”
“那你要我去求你儿子留你吗?你要我也不会去。”母亲到灶台前准备做晚饭,没发现我在门里听着,“你儿和儿媳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们是因为我吗?你带着菜去他们家的时候他们可是留菜不留你。俺妈,我是看你年纪大了这辈子过的也不容易才让着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羞辱我。”
“你之前那个死男人就能羞辱你了?”
“要不是你们我根本就不会和他结婚!”母亲又走回来:“要我把你送回去吗?我送过去他们肯定留你,因为他们怕我。”
姥姥消停了。我等了一会儿才开灯出门给母亲和她倒水。
真是的,李满吃着我家米,花着我家钱,既然都逃学打游戏了为什么不来干活?
想想还是算了,李满在母亲又要多生一个人的气。
我当时想的是姥姥真傻,我都看得出徐光临一家是嫌她累赘,她为什么就不懂呢?还要骂母亲,她凭什么要骂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可是把心肝都掏给他们了啊,舅舅酒后骑摩托除了车祸,母亲给她弟治病连带着给对方赔钱把家里买房的钱全搭进去。
还不回家,把我一个人关屋子里自己天天住医院里守着,最后累得因为心脏病住院。
那时我还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我与徐佳语说起这些事情时,一开始只是说自己希望舅舅那个时候干脆直接被起诉送进去。徐佳语会劝我:“那是你的亲人啊。”
我直接告诉她:“你这样我的怒气只会更大,恨不能他那次直接把自己送走。”
“那你不要出去说,”徐佳语握住我的手,“我们悄悄的,不要让别人发现。不然会被当作坏孩子,到时候妈妈一定会为难的。”
所以当舅舅不知道第多少次大晚上一身酒气来砸我家门并吐了一沙发时,我只是熟练地帮母亲去给她弟冲了一杯蜂蜜水。
“她范利还以为自己能做主了!没了我她有个屌用!连个饭也不会做,还管我跟别的女人多说两句话!现在把小孩留到她班里,是想教小孩以后对付我了!”
舅舅不换鞋不脱外套骂骂咧咧地耍完酒疯后直接瘫在另一个沙发上,母亲拆着沙发套送洗衣机里洗。我一边拖地一边安慰自己:还好,之前范利都是半夜给母亲打电话把人叫到北城,舅舅倒是自己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