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转角。一扔。“好,你现在可以说了,慢慢说,最好把之前的话再重复一下,我没听清。”不急不缓的音调,如同在下最后通牒。杨玮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缩在角落里,刚才的气势全无,现在只剩下紧张、害怕、颤抖。许迟浓墨般的眼神锁在他身上,在整理袖口,袖子一截一截挽上去,“我这个人,非常不喜欢在一再二再三,被人骚扰是这样,给人机会也是这样,明明给你留了条活路,你怎么非要揪着安瑟不放呢?”“你……你想做什么?”他笑得颠倒众生,“不做什么,聊聊天。”——安瑟很顺利的找到许迟的车,拉开副驾驶坐上去,以防万一,倾身过去把车门给锁了。坐回来才小心翼翼的去碰肩膀。疼死了。但摸上去还有知觉,应该没断,没断就好……不然下次回安家会很被动了。“这只疯狗……”她松了口气,惊魂未定的闭上眼睛。看不见,听觉就变得很灵敏,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安安静静,许迟把他怎么了?不管,也管不着。总归他心里有数,不会要杨玮晨的命。安瑟也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三番两次找茬,不给他点教训说不过去,就是不知道许温延要是知道……自己的乖弟弟为了她三天两头打架,会不会拿枪追杀她?算了,也不重要。总归还有姜也顶着么。她自嘲一笑,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大概十几分钟,许迟回来了。你这儿怎么有血?他直接走过来打开副驾驶的门,身上的狠气被风送过来一些,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轻拉着她的手检查,“有没有哪儿有事?”“没有。”安瑟跟他举了一下胳膊。“他用棒球棍打到我了,但是没伤到骨头,现在不疼。”许迟松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时手臂在轻轻颤抖,“对不起,是我没有顾虑周全,我应该让人送你下来的。”“没事……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丧心病狂,你的保镖说送我下来,是我拒绝的。”她声音很小,跟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那他现在人呢?你报警了吗?”“报了。”安瑟啊了一声,眼神疑惑,“那我们不用留下来吗?”“没事,会有人跟进。无聊吗?要不回家?”许迟这么说也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退出去关上车门,那一瞬间他脸上的温柔尽收,被沉沉的阴霾覆盖。回到住处已经凌晨两点。车停。安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歪着头,散乱的发丝微微盖住了那张惊艳夺目的脸颊,很乖,只是整个人缩成一团,眉头紧蹙。她真的……太苦了。许迟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明明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他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和家人,能狠心到一点爱都不给她。他喉结滑动,重重的闭了一下眼睛。俯身。“安安。”低低的声音,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唤醒方式,安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男人俊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她懵了一会儿,只是挪了挪脑袋,“到啦?”“嗯。”“那我们要上去睡觉吗?”“……上吧。”安瑟忍不住笑,不知道这种没营养的废话他为什么还要搭理,抬手把他的一只手拉过来枕在脸下,“许迟。”“嗯。”“我好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最喜欢。许迟没说话,深不见底的眼眸像一个旋转的漩涡,没有一丝缝隙的吸附着她,沉沦再沉沦。不知过了多久,他拇指指腹蹭了一下她的脸颊,“起来了,上楼看看你的手臂用不用上药。”“我怎么天天都在上药?”“谁知道你。”安瑟沉默,两秒后又幽幽一叹,“没办法,伟人总是多灾的。”“……”许迟低低一笑,顺手帮她解开安全带。正准备撤身下车时突然被女人拉住,她整张脸皱成一团,“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没有。”“那你这里怎么有血?”“……”许迟低头,灰色的衣服,血渍溅上去本应该更像是黑色,但因为太过新鲜,此刻就还透着红。他没什么情绪的把衣角抽出来,眸光很暗,“没受伤,揍了他两拳出的鼻血,可能不小心弄上的吧。上楼,再不睡觉要天亮了。”安瑟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调,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揍两拳又死不了人,那畜生本来也该揍。下车。刚刚还催她的男人这会儿站在车边,没有着急上车的意思。“干嘛?走啊。”许迟冲她挑眉,敲了敲后备箱。“打开。”安瑟一愣,随即背着手凑过去,“里面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啊?”怎么动不动就变小哭包了?今晚之所以叫她下楼,本来是想缓解这几天紧张的心情,是为了送惊喜,没想到惊喜变成惊吓,还受了伤。许迟脸上神情复杂,几秒后才抬手拍拍她的后脑勺,“打开不就知道了?”“那好。”她走过去。越野车的后备箱很高,安瑟按开后没有马上松手,就被迫跟着踮起脚尖,入眼,里面是整整一后备箱的戴安娜玫瑰,白里透红的调调胜过直接的红,漂亮、明媚、招摇。她有些发愣。不是没见过花。也不是对这场景感到有多惊讶。只是……只是没人这样费尽心思的送过。她转身,男人单手插在裤袋,挺拔的身姿,恍惚的光影照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帅气迷人。“怪不得。”“怪不得什么?”“我刚刚上车就觉得什么东西好香,还以为是别的女人坐过这辆车,我那会儿还想,要真是那样老娘就把车给你砸了,看你还怎么嘚瑟。”“那你怎么不砸?”“忘了。”“……”安瑟眼眶有点红,嘴角明明是想上扬,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撇,她不怎么哭的,以前一直觉得哭的人都是弱者,向现实低头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只有在他面前不一样,很容易觉得委屈,很容易生气,很容易把真实的自己摆在明面上。好没出息啊。她捏了捏手,抬头。看到他的刹那心里所有想法都分崩离析了,两步之遥,她跨一下就冲进他怀里。许迟身形一动不动,稳稳接住她。“安姐最近怎么动不动就变小哭包了?”安瑟哼了一声,整张脸埋在他胸口。凌晨两点,世间万物都陷入沉睡,很安静,灯光昏暗,微凉的夜色处于温柔和冷清之间,两个人的拥抱不带什么别的情绪,像温水在缓缓而淌。就这么抱着,岁月如此静好啊。时间定格就更好了。大概一分钟后安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仿佛被白雪刷洗过,亮得惊人,“谢谢你许迟,我很喜欢。”她最近经常说,“谢谢”,“对不起”。以前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突然就开始接触人间烟火了。是因为怕失去?许迟低着头,凝视她眼睛里的透亮,看着看着就有些难受,将她的头往怀里重重一按,嗓音有些沙哑的,“傻。”安瑟没再说什么,柔静的空气里谁都没再开口。就这么抱了会儿。她从那堆花里抽出来一朵。上楼。许迟直接脱了她的衣服,两个小时过去,肩膀上的淤青很明显的显现出来,很重,边缘泛红,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疼的地步。他眉头紧蹙,“还是得去医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