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手机,查询这间公寓的租房大概价格,过了?一会儿,脸色不太好看,“你这里怎么?这么?贵?”比她现在的房租高?两倍有余,盛笳不想租了?。“给你打折,六折,怎么?样??”“为什么??”“我不租出去,过两天我回国,房子没人住,我就得交空置税,你租了?还给我省钱了?。”“真的?”“真的。”“那好吧。”盛笳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脸有点儿红,可又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裴铎见她真实得可爱,凑过去亲了?亲她。盛笳抬起头,问:“你还回市吗?”“嗯,下午回去一趟,两天,收尾工作。”盛笳在他的公寓学?习工作,去找朱简时也方便了?许多。第三个晚上,她迷迷糊糊地,脖颈上被人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唇很凉。裴铎在她身后道:“盛笳,冬至快乐。”盛笳听?到他的声音,以?为自己迷迷糊糊地在做梦。可头顶传来?真切的寒气,睁开?眼睛,真的是他回来?了?。他明明浑身散着冷,而她在被子中裹着,像一个小火炉,但她还是下意?识往他怀里缩。盛笳没有说话,心里却想,这样?真好,在一年中长?夜最漫漫一天的开?始,自己至少有一个可以?紧紧拥抱的人。哪怕他明天就要离开?。她头一次没要他换睡衣就让上了?床。她仰头咬他的喉结,听?到裴铎倒吸一口凉气,掀起她的睡裙裙摆骂她是个疯女人,才闷声笑起来?。裴铎拉开?她的吊带。她身后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是他前几晚的杰作。他明天就要走了?,他们的混沌关系也要到此结束了?,回国后还会再见,但他们心里都清楚,那时候将会面对一条岔路口,总得做个决定。盛笳贪恋起这样?什么?都不想的时刻。两人折腾直到后半夜才阖眼。裴铎流下许多喊,无数次念起她的名字。次日中午,他们一起包了?饺子,开?锅烟雾升起时,盛笳生出了?一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错觉。那天黄昏后,裴铎开?车前往机场,过了?安检,他隔着玻璃门向她遥遥招手。盛笳踮起脚尖,越过人群,抬起手臂。眼睛突然就酸了?。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喂?”裴铎转身,朝她的方向看着,哪怕看不清楚,也始终没有移开?目光。“裴铎,我五个月后就毕业了?,回国后,我约你出来?见面,如果我带上那枚戒指,那我们就在一起,好吗?”从十二?月到五月,跨过了?一个新春。从下雪到下雨,再到天气晴朗,盛笳从学?校和朱简那里顺利毕业。她在家里收拾房间,窝在沙发上从学?校官网上预定毕业典礼的衣服,正准备提交资料的时候,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爷爷去世了?。心脏病。他八十六岁,没能熬过春夏之交。盛笳取消了?毕业典礼的计划,匆忙收拾了?行李,告别了?这座雨城,赶回了?朔城。抵达那日,是爷爷火化?的日子。她做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几乎没睡,脸色苍白?,赶去殡仪馆时,看到了?父亲灰败的脸。近几年,爷爷大小病一直没有断过,除去婚前拖秦斯的关系去燕城做手术外,还住过两次院。可这一次没有等到出院。听?董韵说,离开?前,他几乎没受太大的苦,疼痛是一瞬间的。父亲看上去瘦了?许多。他没哭,只是孤零零地站在最角落,姑姑泣不成声,几近昏厥。这是盛笳第二?次参加葬礼。她慢慢走到父亲身旁,在最近的花圈上看到了?裴铎和秦斯的名字。她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寻找他的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衣,正好刚下车,抬眼便看见了?她,大步走来?,先低声向盛越齐道了?一句“节哀”,才问她,“今天回来?的?”“嗯。”盛笳喉咙很哑。裴铎揽过她的肩,轻轻拍了?拍。直到前往墓地,盛笳都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葬礼这样?的场合叫她痛苦,当看到爷爷的骨灰盒埋入土中的时候,她忽然脑中一片空白?,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全然不记得爷爷刚迈入老年时候的样?子。裴铎还有工作,结束后,还是盛笳送他去的机场。在等待值机的时候,盛笳忽然开?口,“其?实我小时候,爷爷是我们家对我最好的人。”这个故事的开?头不够美好,裴铎回头看向她。“我们全家人都更喜欢盛语一些,偏心,就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儿童节的时候,也会借着已?经上小学?姐姐考出满分成绩的理由?,送她更精致的礼物?。我爷爷手很巧,他自己做了?一个发箍送给我,花花绿绿的,还亮晶晶的,你不知道小姑娘会有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盛笳平淡地笑了?笑,“我戴上去可神气了?。”当时爷爷摸摸她的头,趁人不注意?小声说:“我们笳笳也很棒,以?后也会考满分,考第一名,只是笳笳还小,到时候上了?学?,会和姐姐一样?优秀的!”“现在还留着吗?”裴铎问。盛笳看着远处的人流,没有回答。后来?随着她慢慢长?大,那个手工发箍到底没有其?他新的小物?件更有吸引力,可她依旧细心地保存在一个小铁盒中,她以?为它会永远陪伴她长?大,可四?年级的时候,她和姐姐吵架,她踢了?一脚姐姐的泳镜,盛语火冒三丈之下冲到柜子前,打开?铁盒,毫不犹豫地将发箍折断。断成了?三截。再后来?,它便去了?垃圾场里。盛笳如今想来?,她的儿时很多轰轰烈烈的开?场都以?惨淡结尾。她看着裴铎,问:“下个周有空吗?”“有。”“再回来?一趟,好吗?”裴铎的心脏猛烈地顿了?一下。“去登机吧,我会提前给你发地址的。”她告别了?他,往外走时,路过玻璃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们相聚的地方是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公园里。附近是老旧的居民区,已?经少有人再精心打理,但因为公园中心有个不大不小的湖,因此附近退休的中老年人都喜欢在湖边走路,健身。裴铎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走进公园,他恍然有熟悉的感觉,但试图寻找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是全然陌生的。盛笳似乎倒是对这里挺熟悉的,她说他可以?在湖旁的长?椅等自己。裴铎坐下来?,几个带着儿孙的老头老太太偶尔路过,扭着头,奇怪地看着这个出现在这里年轻人。一个看上去两三岁的小姑娘被自己的哥哥牵着手往前走,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她心满意?足地舔几口,嘴边沾上糖霜,盯着裴铎看了?几秒,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美丑,忽然冲他傻乎乎的笑。“走啦。”哥哥拖着妹妹往另一边走,“带你玩滑板!”盛笳迟到了?两分钟,朝湖边走去时,遇上一对小孩儿。女孩儿咧着嘴要哭,一边喊着“哥哥等等我,不是要给我玩吗”,一边踉踉跄跄地差点儿撞到她。“小心哦。”这座公园的确老了?许多,很多砖块都松动了?,没人来?修。树干也变粗了?,每年长?出新芽,又是另一个开?始。湖水倒是依旧清澈,以?前还有划船,如今也都撤走了?,只剩下几个破旧的停留在岸边,落上了?厚厚的灰尘。而她也长?大了?。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因为裴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