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铎心里乐了,觉得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特别有意思,“那就听到呗。”盛笳放低声音,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裴铎还没有开口说话,身后有人喊他名字,盛笳跟着回头。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穿着珍珠白的绸缎长裙,贴合着玲珑的身材,美得像是在发光。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裴铎面前,“你来了怎么不先找我?”接着美目一转,又看向盛笳,“这位美女没见过,你好呀,我是aora。”盛笳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惊喜,“你就是aora?”aora轻轻地笑,“你真可爱。”她又转头对裴铎点头认可,“你这次的眼光总算是靠谱了。”裴铎看着她暧昧的眼神,短促地呵了一声,撇了下手腕,像是懒得解释一样,随意道:“这是盛笳。”盛笳不傻,她也被人误解过,此刻生怕裴铎以为自己想和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似的,便连忙顺便解释道:“你好,我是秦斯教授的学生,画展的门票是北医的同事送给我的,我们都很喜欢你的风格。”言下之意,aora听得明明白白,她笑嘻嘻地看了裴铎一眼,意思是人家姑娘在这儿避嫌呢,显然半点儿关系不想跟你扯上。她觉得新奇又有趣,心想裴铎长到这个岁数哪里受过这种待遇。aora立刻就喜欢上盛笳,她亲密地挽着她,“你眼光真好!喜欢我的画的人眼光都好,我们出去说吧,顺便喝两杯。阿铎,你也来。”她们走出画展,走向外面的露台,显然,那里还有几个他们共同认识许久的朋友,一见到盛笳,都挺热情,其中一个打量她半晌忽然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你呢?”aora大笑,“柳浩楠,换个搭讪的方式,行吗?这个太老土了。”柳浩楠有点无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盛笳,但印象又很模糊,他转头问裴铎,“你不觉得眼熟吗?”“还行。”裴铎的语气很敷衍,却心想盛笳又没有长着大众脸,柳浩楠也不应该认错人,直到半杯酒下肚,他才想起来上次在酒吧看见窗外的盛笳时,柳浩楠就坐在自己旁边。不过他并不好心提醒他,只是嘲讽道:“你喝酒喝傻了吧?”柳浩楠点点头,“也有这个可能……”盛笳站在最旁边,紧紧捏着酒杯,用力遮掩着自己对于不熟悉环境的局促,她话很少,只有别人问她问题的时候,才会微笑开口。aora倒是拉着她不放手,还主动添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又说自己最近晚上头疼得厉害,过两天要去神内挂个门诊号,到时候还要麻烦盛笳给自己推荐一个好医生。盛笳当然清楚,能跟裴铎认识很多年的人必然非富即贵,看病压根不需要排队,更别提什么推荐医生之类的了。但她十分感激aora的热情,急忙点头说好。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其余几个人都各自忙碌,前后离开露台,小桌上就剩下盛笳与裴铎二人。他也不看她,悠闲斜着身,瞧着远处的紫色夜空,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盛笳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裴铎回头,沉默了几秒,见她也不说话,便道:“做什么?”盛笳眼神示意他跟自己站到露台角落去,但裴铎还是站着,重复了一遍,“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动。”盛笳抓着桌子边缘,有点儿着急地跺了一下脚,“你过来啊,你当初在北医有话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认真跟过去了。”行。还得礼尚往来是吧?裴铎先让服务人员给自己又端了一杯香槟,才挪动了他尊贵的步伐,走到栏杆前,晃悠着酒水,“说吧,我听着。”盛笳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垂眸,盯着裴铎杯中淡金色的香槟液体。透明的泡沫在其中旋转又飘荡,慢慢在水面上聚集,一个个绽放,发出细碎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脏。盛笳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你上次在医院问我的那个问题还作数吗?”“什么问题?”她不确定裴铎是后悔了还是在装傻,但这个反应总之都算不上好。盛笳犹豫许久,愈发得紧张,看着裴铎的双眼带上了怨气。倒是他,慢慢地喝了口酒,偏过身子,语气轻佻,“是什么?盛笳,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问题和答案裴铎的神色很是漫不经心,英俊的面庞甚至染上微醺,让盛笳觉得他更加不正经。连婚姻大事都能说完就忘。——他就是这么随便的人吗?盛笳感到羞愤,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她想扭头就走,但又怕自己显而易见的在乎暴露在裴铎的面前。裴铎盯着她逐渐快要变得水汪汪的双眼,又觉得好笑又是莫名其妙,“你瞪我干什么?我每天工作多忙你不知道?问过什么我哪儿记得住?”“……”盛笳很久都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勇气用尽了,像是在那酒中一个个破灭的水晶气泡。她点点头,“好,那就算了。”事已至此,她若是还要继续这个话题,那么最后的尊严也将在他面前荡然无存。盛笳转身要离开,很怕眼圈此刻就已经通红。裴铎却不让。他突然抬手扣在了她的手腕上,目光偏移而来,眼神略微带着让人难解的深意。他的语气还是刚才那样,又似乎带着淡淡的失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吗?”盛笳想起他穿着校服的样子,但又很快清楚地提醒自己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分享过相同的回忆。“你当初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甩开他的手,有些愤怒,“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记得。”裴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手指用劲儿,捏着她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温度让盛笳几乎颤抖起来。她挣扎着,衣料轻轻摩擦间让裴铎有了某种程度的欲望,他忽然将手中的酒杯推远,然后揽住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甚至为了方便说话,还往上提了提。盛笳小声惊呼,但又怕引起旁人的注意,急忙捂住嘴。裴铎满不在乎,此刻,夜半时分,月光如水,荡漾在玻璃杯中,来看画展的人们浸润其中,皆是薄醉,没有人扭头注意到栏杆角落处的暧昧。他的气息覆上来,声音有些低,“我那天醉得不厉害,怎么就不记得了?”盛笳被他搂着,并未因为这个而更加心动,相反地,她觉得裴铎的确像是个“片叶不沾身”的高手。一瞬间,她突然很恨他。恨他的玩味态度。盛笳握着拳头,狠狠抵着裴铎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你就是什么都不记得!”“行。”裴铎偏偏不依,好像是故意恶心她似的,手臂收紧,又将她往上颠了颠,随后动作就像是情人般亲昵,把她的手指从双唇前一个个掰开。他笑了一下,“你到底要问我什么,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不问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了。”盛笳感觉到裴铎手掌覆盖的皮肤在变得灼热。她抗拒与他靠得这么近,这样会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可是他一直圈着她。盛笳此刻被迫踮着脚尖。裴铎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鼻尖上微微的薄汗,两人的双唇也只有一掌之隔。他轻轻低头,就能一亲芳泽。可他没有。“忘了但我现在认真听着,也不行吗?”裴铎几乎在用耳语说话,给盛笳一种他在哄着自己的错觉。她的双腿快要没劲儿,软了下来,便不由自主地让上半身靠在他的小臂上。原本充满愠色的面庞就这么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