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中?,一个拥抱盛笳在抵达六层楼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思索了一下,又把手机的录音机打开,然后走进科室。家属坐在椅子上,小程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想哭,又不敢。朱医生还是不见人影。盛笳也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家属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来者是个?年轻人,又是女性,立刻有了偏见,不耐烦道:“你们来个?管事儿的行不行?”“主任……主任马上就来了。”小程小声道,弯腰端着一杯水递上来。“我说过了,我不喝水,我只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耗时间的话,我们也是耗得起。”家属虽然愤怒,但所幸看上去不是医闹。“是这样的,女儿生病住院,您心情焦急我们也很理解,住院证确实是开错了,但是您拿到住院部那边办理手续出问题的时候,电话打进科里来了,小护士核实信息之后让您顺利住进来了,没耽误您……”“怎么叫没耽误?怎么?在你们看来,人死?了才算耽误?”男人蹭地站起来,好像被盛笳的态度激怒了,小程吓得一抖,往后退了两步,想起自己此刻应该跟她坚定地站在一起,又悄悄挪了回去。男人身边的妻子拉拉他的袖子,“你说什么呢?那是我们女儿。”男人自知失言,对着墙壁“呸”了好几声。那妻子倒还算理智,只是语气冷冰冰地,“小姑娘,我看你还年轻,估计还没上过几年班,但是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我们一来你们医院,现?实住院证写错,该做的项目今天也没做上,又派来这么一个?毛丫头来糊弄我们,这位姓程的医生刚才话里话外好像都?是我们的错。你说,怎么解决吧?”小程委屈极了,她从小到大也没这么被人指着鼻子训斥过一晚上,她眼泪汪汪,心道他们待会儿又要提起告到卫生局的事情了。她太年轻,在医院规培这几个?月被骂得简直刷新人生的三观,还未出象牙塔,遇到沟沟坎坎便做最坏的打算。她站在盛笳身后想,大不了就不当医生,爱告谁告谁去吧,自己回家乡去,考个?编制,比在燕城这地方闯荡舒服多了。这样一想,她也不让盛笳替自己挨骂了,咬着牙破罐子破摔,“您ct还没做就要住到医院来,跟您说得等结果出来再做判断,您不肯,在门诊就骂了一通人,说今天必须住进来,我们拗不过,给您开了住院证……”盛笳越听越不对劲儿,将她拉到身后,不卑不亢道:“是这样的,住院证有没有开和做ct无?关?,但是ct得预约,您今天预约了吗?”对方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您明天的预约了吗?”“哪儿来得及?一住到你们科里,就一堆破事儿。”男人声调提高,拍了拍椅子面?。盛笳点点头,“没事儿,哪怕您明天没预约,我们也向您确保过了,让您明天第?一个?做,不会食言。”她说得清清楚楚,将对方的问题也直接指出来,那对夫妻相互对视一眼,男人先哼道:“那你们这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当然不是。”盛笳扭头问小程,“你刚才给牛主任打电话,主任怎么说?”“主任说把他们的住院费免了。”“您看如何?”两人还是不愿松口,但是目光中有隐隐地犹疑。此刻,隔壁病房正好传来响动,一个?穿得单薄的八九岁姑娘站在门口,眨着大眼睛,“妈妈……这里不如家里舒服,你陪着我吧。”瞧着不太有活力的女儿,妻子眼眶红了些,对丈夫低声道:“我先陪她进去,你声音也小点儿,别吵到闺女睡觉。”盛笳盯着男人,见他其实依旧不算满意。她一向同情理解家属的焦急心情,平日哪怕有人嚷嚷几句,她也从不还口,但今天,这对夫妻显然有些不大讲理。她笑?了笑?,往医生休息区那里看了一眼,朗声道:“如果您还是不同意的话,我建议您直接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