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旌竖起耳朵接着往下听。
“宁波,大流行,死亡。”醉汉蹦出三个词,听得人云里雾里。
宁波,大流行,死亡?简旌在心里将这三个词排列组合几遍,并没有参透,迷惑之际又听到那桌有人问到:
“他是日本人吗?”
“哪里是日本人,那小孩不过是一个穷鬼,我看着他是个生面孔,从侨批局出来一惊一乍的,本来还想抓了给矿上送去呢!”
“你这贩猪仔的老手,怎么还看走眼了呢?”
“我他妈哪知道!”醉汉猛灌一口酒,“半路上杀出一个人要救那孩子,还报了个名字,我一听,这是大东家的红人啊!”
“真的是大东家的红人?”听众看来十分捧场。
“不知道,看着挺冲动的,还带了个凶狠的保镖,不管是不是吧,我才不吃这个亏,就把那孩子放了。你说巧不巧,自打放了那孩子之后,我就一直走背字,赌什么输什么。”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土布短褂,“哥现在能当的都当了,换点小钱喝个酒。”
“范哥你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时候?是几时?”醉汉又喝一口酒,醉意多出几分,“我还记得那倒霉孩子的名字,叫什么糖小栗。妈的,你快去买一斤糖炒栗子来给哥解气!”
简旌的脑子里好像有两条电线突然接通一般,醉汉说的那封信怕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内容,而他说的那个“糖炒栗子”,说的是甘小栗吧。
天与怀春风味早(一)
在简府待的日子远比说好的长,甘小栗在简行严卧室一墙之隔的小房间里一直住到了四月底,期间他不曾回过姓周桥的家,不过去了高记一趟,高老板还是一副愁苦样子,看到甘小栗一个人前来,一把就揪住他的耳朵训到:“你个歹仔,还记得回来啊!说好只去几天咧!”
甘小栗捂着耳朵,心里一暖,他喜欢这种有人等待的感觉。“求老板放手!我回来看看您,还带了礼物来!”
高元保吃软不吃硬,听到“礼物”便松开手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甘小栗递上两瓶酒,高元保开心地接过去一手一瓶,左瞧瞧右瞧瞧,问到:“怎么开过了?”
“简家长桌宴喝剩下的,我给全倒到一起了,酒是好酒!”
“喝剩下的玩意你送给我?”高元保抬腿往甘小栗小腿肚上轻轻踢了一脚,脸上还是绽开了笑容。
“这几天铺子怎么样?”甘小栗刚问起,就看见高燕晴从高老板身后走出来,她改了装束,穿着普通的布衫和布裤,齐眉的刘海衬托得她的眼睛格外的大。
“今天就你一个来吗?”高燕晴四下找了找,“简先生呢?”
甘小栗觉察到少女心中盎然的春意,泼了一瓢冷水:“简先生不得空。”
高燕晴眼中利光一闪,咬牙跺脚的走开了。
“哈哈哈,”高老板干笑两声,“晴晴现在在铺子里帮忙,别看她是个女学生,人泼辣能干,一张巧嘴很会招揽生意。”
甘小栗突然有点失落,这不等于自己在高记没地位了吗,再说高燕晴还是侄小姐,自己拿什么跟这个丫头比,若是回来,只剩下高燕晴做不来的粗重活等着自己。他在高记门口陪着高老板聊了会天,直到阿甲来找他。
阿甲是简行严原本四名跟班中的一个,也是最年长的一个,跟简行严岁数相当。这四名跟班被简少爷按年龄排序以“甲乙丙丁”重新命名,最小的小丁自“夜游事件”之后关了三天禁闭,出来之后被安排去了其他岗位,而简少爷眼下跟前只用甘小栗一人,白天夜晚鞍前马后地伺候,仅在外出需要码人数的时候把“甲乙丙”都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