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她从未与男子睡同一张榻,还是职业习惯,总会去洞察身边人的动静,让她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贺聿唯并未睡着,只是沉默地感受着身边女子的不安,在女子转动身子之际,感受到了她有些发凉身子。他在黑暗中睁开眼,“你冷?”兰竺见他没睡,以为是方才将他碰醒了,便将身子往里侧移了移,“还好。”贺聿唯没有再接她的话。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就在兰竺松下身子想浅浅眯会时,就感受到一双大手将她的身子捞过去,她防御性地抬腿,却被贺聿唯预判地抵住了。“睡觉。”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身上的温度将兰竺冰凉的手脚捂得暖和。听着这句不容置喙的语气,兰竺猜想他定是还未消气。如此,她沉默一息,有些疲倦地不同他再争。困意卷席而来,她缓缓睡去。女子的身子在很久后才放松下来,贺聿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感受着女子逐渐沉稳的气息,直到天亮。这一晚,兰竺睡得很沉,直到辰时才醒,她看去身边,已经没有了贺聿唯的身影,她起身,见桌上一封信--我知你嫁我非真实意愿,如今你已事成圆满,便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耽搁姑娘多时,身上唯有俗物偿还。桌上的匣子里是贺府在京城的所有地契钱财。兰竺拿着这封和离书,冷色出了门,“何时轮到他来给我休书了?”京城街上,一匹黑马,肆意奔驰,一路过了城门,往城外追去,截在了那队前往边关的军队前面。为首的是一身盔甲的贺聿唯,少了平日的温柔气质,眉眼间多了一份锐气。两侧随行的参谋拦截质问:“来者何人?”兰竺扫过一众士兵,看向贺聿唯,将圣旨呈上--“在下兰竺,是圣上亲封的英平将军,此番协助贺将军,驻守边关,共同抵御外敌!”贺聿唯拿过她递上来的圣旨,随后脸色微冷,看向她:“回去!”兰竺扯着缰绳,往前走去,声音淡淡传来:“贺将军这是要我抗旨吗?”她回头,看向他:“抗旨可是会祸连九族的,贺将军可要想好。还有,你的这封和离书,本将不满意,不作数。”她将书信扬了个粉碎,驾马走在最前面。众士兵震惊:“什么和离书?她在说什么?”“她与贺将军是夫妻?!那是贺夫人?”贺聿唯昂首,冷色盯着前面的女子,驱使着马儿,“启程!”092◎即将大结局◎--玉河村,依山而靠,环水而行。山脚下,一处小院,石径小路上冒着嫩草,蜿蜒直通人家。院外养着花,进去正厅,光线暗了下来,女子一身朴素衣裳,发髻简单,无点饰品装扮,却依旧不掩那张大秀的脸庞。她端着药,角落坐着一少年,视她无物。沈喻妧将碗放在桌上,转身出去了。在玉河村养伤的这几月,谢谦谦谦靠在角落的椅子上,透过窗,看见女子吃力的端着一盆换洗的衣物,出了门。他收回视线,低头沉默一会,缓缓起身,背后有些发疼,那是从京城逃出来时受的伤。如今没有了权势,连一瓶迅速痊愈的药膏都是天价。他搭在桌沿的手用力地捏着,随后,他嫌弃地收回手,轻轻拍了拍,带着骨子里无言的高傲感,起身。打量着这座简朴至极的小屋。谢谦走出木屋,来到院子。满院的小花,没有一株是他见过的。可偏偏是这样的无名野花让他身形微愣,因为这样看去,这座小院充满了温馨。他将视线又扫去院中的槐树下,地上堆着长木条,和几缕麻绳。好似是什么还未制作成,他眼里可见轻屑,将步子往院外移去。几户人家相连,再走数步,可见一条如玉带一样的小河。河边熙攘的妇女拍打着青石上的衣裳,欢声笑语间,只有沈喻妧有些格格不入。她好似不会,在悄悄的关注着大婶手中洗衣的动作。待大婶麻利洗完后,她才学着她们的模样,将要换洗的衣物浸入河中。那几位婶儿抬眼瞧去这位初来玉河村的女子,带着几分好奇:“姑娘,衣服不是你这样的洗,你得沾点皂角,再用木棒去敲。你这样洗到天黑也洗不好的呀!”沈喻沈接过木棒,点头道,“谢谢婶儿,我会了。”几位婶儿将这姑娘从头打量到尾,“行嘞,那你这一个弱女子也早点回去。”说完,几人相继而去,河边瞬间就冷清起来。那双白皙的手还不能适应河中微凉的河水,凉得发红,她时不时放下手中的木棒,搓着双手稍不留神,石头上的衣物就被河水冲走,渐飘渐远。沈喻妧一慌,想伸手去够,却被背后一根竹竿拦截,将那件衣裳挑起,腾空,落在了被别人手里。她回头去看,那男子一手拿着竹竿,一手握着她的湿哒哒衣物,脸上透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姑娘可是要帮忙?”沈喻妧认得他,是玉河村的东边李婶儿的儿子,每次碰面他都会用那双小眼睛看着她,多少带了些其他意思。沈喻妧想道,不禁面色微冷:“还给我。”从沈喻妧进村那一刻,李粱就盯上了沈喻妧这个细皮嫩肉的女子。他在玉河村从未见过这样清秀温婉的女子,他以为村里兰儿是这方圆村庄最好看的,直到沈喻妧的出现,他动摇了心思。他玩味地看着她,晃着手中湿哒哒的女子衣物,“给你。”绕是沈喻妧不将他放在眼里,却也被他轻佻的动作弄得有些羞恼,哪里见过这样粗俗的男子,她上前几步,想将衣物夺回来。“你这样,就不怕我告诉李婶儿!”女子恼怒的脸颊透着红,一双杏眸瞪向他,虽然穿着玉河村最朴素的衣裳,却总让人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上。李粱趁机一把搂过沈喻妧的腰,丢了手中的东西,想就地将这人间尤物占为己有。只霎那间,就听见李粱发出一声闷哼,在沈喻妧还未反应过来时,李粱后脑勺被石头一叩。谢谦拿着石头,站在后面,冷眼看向摇摇欲坠的李粱,眼里带着淡漠。“谁打老子?”李粱扭头,便要捡起地上的竹竿还手。还不等他捡,谢谦二话未说,一脚将他踹进了河里。他其实在后面看了很久,看到最后,他告诉自己,有些无趣了,所以就出手阻止了这场碍眼的游戏。小河不深,却足以让人狼狈不堪。看着水中狼狈爬起来的李粱,沈喻妧出声劝道:“你若不想死,赶紧离开!”这句话劝到了李粱,却没有拉住谢谦,他阴沉着情绪,将手中的石头砸去,吓得沈喻妧立即上前阻止:“你别下死手!”石头带着重响落于水中,她回头看去,幸好李粱躲得快,连滚带爬地往家方向逃去。她心下一松,若是李粱死在这里就麻烦了。谢谦半垂着眸子,眼里斥满冷意,转身回去。沈喻妧收起衣物,跟上谢谦,被他方才的举动吓得不轻:“你刚才太冲动了,要是李粱真的死在这,你怎么收尾?”谢谦听着后面气喘吁吁的声音,顿住了脚步,那双眸子回过头凝视着她。沈喻妧也停下了脚步,被谢谦阴戾的性子弄得有些不解。她想了想,打破被他凝视的气氛:“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里养伤吗?”谢谦无视她的问题,只视线落在她有些煞白的脸上,扫过她身上朴素的衣裳,最后视线落在她空空如也的耳垂上,有些沉厉。沈喻妧不明所以地摸摸耳垂,“怎么了?”对上沈喻妧的眸子,谢谦眼中顿时又浮上一层伪装的不屑感,如施舍主般拿过她手中有些发沉的木桶,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