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少女情怯,无非是觉得这句诗,很适合他。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很适合他。作者有话说:啊今天单位聚餐到好晚,太闹腾了没法码字,回来才赶工妹妹还没长大!!遥遥无期的进度条!送别◎姐夫被送走啦◎二月初二,天空放晴。城内百姓们欢度吉日,城外的寒风吹过漫山遍野,寥寥数人组成的车队留下萧索的踪迹,最终停在数里外的一处亭子边。能来送别的人极少,除开侍卫仆从,统共只有晏徽扬、晏徽云和清懿三人。临行前,端阳长公主正在皇后宫里哭闹,公主其人,生得尊贵,活得糊涂。痴长到这个年纪,却全然不能领会这一切事故背后的的深意。隔着厚重的车壁,清懿能听见外头的谈话声。他们兄弟几人的话一向不多,更何况是这样特殊的时刻,略嘱咐了几句要紧的,彼此都没了言语。三人之中,被送行的那个人云淡风轻,言谈间还带着笑意。反倒是另外两个沉着脸不痛快。“罢了,我也不想啰嗦,该说的我也说了,再见一个人,你便上路罢。”晏徽扬摆了摆手道。袁兆挑眉:“何人?”晏徽云利索上前将晏徽扬拉走回避,一面接口道:“你见了就晓得。”关子没有卖太久,早在听到晏徽扬说话时,清懿便戴好了帷帽,起身下车。当那道姝丽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袁兆几不可查地愣了一瞬间,旋即很快掩饰住惊讶,轻笑道:“天寒地冻,你何必来这里吹风?”他的语气那么随意,如同寻常相见时的寒暄,好像下一刻就离京的人不是他。清懿拢在袖中的手动了动,露出铜质小手炉的一角,垂眸道:“带了这个。”梅花点金漆,小巧而精致。这是上回盛家赏梅宴,他送的那只手炉。袁兆眸光微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这是塔吉古丽让我带给你的东西,或许能帮到你。”清懿将锦囊递给他,待他拆开查看后,又道:“还有,你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多谢。”袁兆收好东西,不置可否,他环顾一圈儿,往马车旁一靠,顺手揪起一根狗尾巴草开始编。他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揣着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偏生靠脸穿出了世外仙人似的飘逸感。仙人突然侧过头问:“这次怎么不说如何报恩了?”帷帽下,清懿眉头轻挑,面不改色道:“客套话罢了,你还当真?原先说的也不一定兑现,谁欠谁的多还说不准呢。”袁兆眸光微动,笑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许多债没还?”清懿微怔,侧眸瞥了他一眼。隔着帷帽白纱,她并不能清晰瞧见他脸上的神情,因此分辨不出这是玩笑,还是试探。习惯性思考了一会儿,清懿突然撩开白纱,直直望过去,问道:“你是说,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因果轮回?”少女的脸突兀地闯入视线,袁兆甚至没来得及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怔然。“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不信人有来生,过好这辈子就够了。”袁兆移开视线,刻意不去看她。也许是觉得这一瞬间的举动太生硬,他又清了清嗓子,揶揄道,“既是前世欠的债,自然要前世的袁兆来还。和我又有甚么关系?”清懿垂着头,不知想到甚么,轻笑一声,点头道:“你说的对,他和你是不同的。”直至今日,清懿才终于确信,袁兆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把曾经的种种恩怨全算在不知情的他身上。“你那块白玉,是甚么来历?”袁兆突然问。清懿挑眉:“怎么想起问这个?”袁兆没有立刻回答,他懒散地靠着车壁,将随意编成圆环的狗尾巴草递给她。清懿犹豫一会儿,还是伸手接了。就在双手交接的当口,他笑道:“喏,像不像那次,我捡到你掉落的玉,归还时无意中唐突了你。就一瞬间,我相信过前世今生。”清懿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会儿,她才将草环接过,垂眸笑道:“也许有,但那不重要了。”不远处,晏徽扬挥手示意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侍从牵来了马车,搬下马凳,正要扶清懿时,有人快一步伸出手。清懿侧头看他一眼,最终还是搭上了他的胳膊。“山水有相逢,保重。”擦身而过时,袁兆淡淡道。说完,他利落地转身离去。料峭冷风里,他的衣摆猎猎而舞,晨光为他镀上一层微芒。一人一马,奔赴未知的万水千山。清懿掀开车帘,看着他渐行渐远,轻声道:“保重。”寒风裹挟着她的声音吹远,他似有所感,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像一个不问归期的旅人。作者有话说:别慌,晚点还有一更。因为要拉进度条,所以只能断在这里比较合适!高亮提示,后期袁兆会恢复记忆,性格会有点变化。要知道一个死过老婆的人多少有点不正常(不是)五年◎姐妹俩长大啦◎回程路上,清懿兀自出神,她很少有这样浪费光阴,放空思绪的时刻。袁兆终究是走上了应有的人生轨迹,那重活一世的自己,究竟有没有改变未来的能力,还是未知。再想深一些,她拥有的二次生命,是真实的活着,还是前生弥留的残梦。有时候想想,人生当真如大梦一场,眼前所见的一切未必是真,荒诞梦境未必是假。庄生晓梦迷蝴蝶,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庄周,还是梦蝶。想至此,清懿闭上眼,强迫自己停止思考。如果放任思绪一直在这样无穷尽的问题上延伸,那么自己在这场人生中所创造的一切,好像也没有了意义。马车停在府门外,她一路经过假山花圃,亭台游廊,耳边传来翠烟关切的问候,还有彩袖和茉白叽叽喳喳的吵嚷声。转角处,清殊蹦蹦跳跳地奔上前,睁大了眼睛说着甚么。直到这一刻,清懿恍若灵魂归位,安稳了下来,她笑道:“椒椒说甚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清殊笑弯了眼,声音清脆:“我说,姐姐今儿怎么呆呆的,像放大版的玫玫。”众人哄笑成一团,玫玫咬着鲜花饼不知所措,嘴巴微张:“嗯?”清懿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皮猴,还闹到我头上了,这个月的例钱银子没有了。”一听这话,清殊立马变脸,一路缠着姐姐腻歪:“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没下次了我的好姐姐。没有零花钱的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妹妹!”“呆姐姐没有银子。”清懿不为所动。“好姐姐,你是世上最聪明的姐姐!”……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了好一阵子。清懿眼底带笑,藏着不易察觉的柔和。她看着妹妹古灵精怪的模样,一时间又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真实美满。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如果她只是虚妄世界里渺小的存在,那么这个存在,也会因为亲身经历的喜怒哀乐而变得生动有意义。思考时,夕阳残照,橙黄的暖光流淌在静谧的书房,纤细的身影仿佛与此间景致融为一体。翠烟搬来一整年的账簿,足足有一个大檀木箱子。清懿就坐在窗前细细翻阅,不时执笔标注。每落一笔,她便觉得充实一分。盐铁商道,北地商路,织锦堂,幼儿学院……箱子里的账簿与书册,是她播撒在各处的种子,送来的第一拨丰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月上柳梢头,清懿捶了捶酸疼的肩膀,却并不觉得累。岁月迢迢,人生漫漫,她想,如果生命一定要留下什么痕迹才算完整,那么不如跟随本心,成为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