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晏徽容听到自家兄长问:“她见到我调头就走是甚么意思?”晏徽容愣了一会儿,然后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喷笑出声。晏徽云微眯双眼,冷冷看向他。晏徽容赶忙举手投降:”错了错了,我错了。来,云哥这边请,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凉亭里,清殊赶紧收回偷看的视线,假装自己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人的去向。不多时,后头响起脚步声,清殊耳朵动了动,并不打算起身,直到来人笑眯眯道:“问小贵人安,不知小贵人可还记得咱家?”清殊一愣,旋即惊喜道:“许爷爷!”许内监还是那副白白胖胖的模样,他和蔼笑道:“小贵人这么久不登门,咱家想瞧瞧你都没机会呢。今儿我正好跟着娘娘来庄子上,欣闻你也在,我便叫人备几样吃食给你送来。不知你口味可变了?”食盒摆上桌,里头的点心正是当年的品类。清殊捻起一块豌豆黄,尝一口便吃出来回忆的味道。“我念旧得很,轻易不变口味,你带的东西我都很是喜欢,多谢爷爷。”清殊笑道。许内监慈爱地替她擦了擦嘴角:“喜欢就好。慢一点,再喝点茶,仔细噎着。”清殊:“嗯!”许内监斟好茶,反复兑了水温才递到她面前,“你这样的好胃口才叫人省心呢,我们家郡主挑食得很,偏爱精细的吃食,世子又反着来。他这一回家,桌上都不知道摆甚么好,一家人分开吃才罢。”听他提起晏徽云,清殊心念一动,大概明白许内监是谁派来的。她不动声色地哼哼道:“他不爱吃,便让他饿着,管他作甚?”许内监笑得越发开心,“真真儿是你一张嘴,跟我们郡主一个脾气。只是小贵人原先与我们世子也算交好,今儿是怎么得罪你了?”清殊挑了挑眉,“许爷爷哪里话,我一个平头百姓,还能同世子爷攀交情?谈甚么熟不熟的,两年过去了,我可不认得他。”话音刚落,亭外围墙后头传来一声瓷器脆响。清殊瞥了一眼,旋即收回视线,故意重重哼了一声。一墙之隔,晏徽容焦急地作口型:哥,冷静!等走远了,晏徽容才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云哥,你还不明白她为甚么恼你?你不辞而别,一去边关就是两年,便是菩萨也要恨得牙根痒痒,更何况她那个小辣椒。”晏徽云抱臂倚靠在墙边,沉声道:“我强接圣旨本就是大罪,告诉那就是带累她。倘若不是我戴罪立功,哪里有今日。原就是险之又险的事情,不说是为她好。”晏徽容:“那你戴罪立功后也不见传一封信回来,没有门路的岂不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晏徽云眉头一皱,更觉烦躁:“战场上除了受伤就是死人,便是不打仗也没甚有趣的事,她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要我同她说打打杀杀的事?”晏徽容彻底无语:“……”良久,倒霉弟弟长叹一口气,略带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哥,像你这样的,长得再英俊也没救,注定孤独终老。”晏徽云目光一寒,没等出手,晏徽容就兔子似的逃窜出去,远远喊道:“云哥你自个儿慢慢悟罢,我那有本说话之道可以借你看两天!”晏徽云冷道:“滚。”晏徽容灰溜溜地跑远,留晏徽云抱臂站在原地。微风打着卷将树叶吹落,有一片正好落在他的肩头。他垂眸沉思,无所知觉。数上鸟儿成双对,啾啾鸣啼很是欢快,它们并不知俊美少年郎深陷烦躁之中,只因遇到了堪比夜袭敌营的难题——如何读懂少女的心思。作者有话说:《本文兄弟日常》晏徽容:谢邀,别人感情拉扯,而我永远挨打。晏徽云:谢邀,请问怎么哄女朋友,急。晏徽扬:谢邀,马上当爹,笑看单身狗。袁兆:谢邀,人在流放。拉扯◎妹妹妹夫拉拉扯扯◎旬假一晃而过,又到了回学堂的日子。趁着课间无事,清殊随手画了几副设计图,左右瞧了瞧都觉得不大满意,刚想扔掉,却被盛尧拦下。“哎,扔了做甚?我瞧着挺别致的,便是入不得你的法眼,咱们叫坊里制了卖北边去也能狠赚一笔呢。”清殊撑着腮,懒洋洋道:“依你罢,盛大管事。”“嘁,少拿话臊我。”盛尧嗔了她一眼,“这点子买卖同人家比都不够看,还大管事呢。”“此言差矣,大不大,都是自己挣来的,这不比靠着嫁妆吃一辈子的好?”清殊摇摇头道。她二人自两年前便琢磨出一条生财之道,同北边做珠宝首饰生意。晏徽容借着身份便利提供原材料,清殊出设计图,盛尧负责下面工坊的管理事宜,当然其中还借助了各家姐姐们的人脉资源。姐姐们对此倒乐见其成。这桩生意做好了也算是女子傍身的财路,便是没做成,也就当历练一番。原本是小打小闹,结果短短两年间,还真成了气候。就像京城高门喜欢北边新奇的东西,北燕王庭也极度热衷中原的奢侈首饰。清殊正是抓住了有钱人不求好但求贵的心理,狠狠赚了一大笔银子。“倒也是这么个理儿,按你的话是怎么说来着?”盛尧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才笑道,“哦对,实现财富自由!”“正是。”清殊没料到她将自个儿随口说的一句话记到现在,忍不住笑弯眼。说话间,外头突然一阵吵嚷声传来,凝视细听,竟然有男子的声音。清殊眉头微皱,正想出去看个究竟,就见许馥春气鼓鼓走进来。“王耀祖那厮是多没脸没皮?明面上说遵世子的意思,每日给雅君赔礼道歉,实则就是要拐到咱们院里来堵你,真当咱们瞎呢?”她往清殊面前一坐,没好气道,“你先说怎么谢我罢,不消你吩咐,我已经说你今日没在学堂。”“好春儿,回头去玉鼎楼包一桌,随你点,我先撤了。”清殊拎着包袱就往外溜,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她早有先见之明,再不走,这个王耀祖还得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此时尚未下学,正门紧闭,要想先走只能翻过老榆树旁的矮墙。因为原先时常溜出去下馆子,清殊熟门熟路地踩着土堆爬上矮墙,还没站稳就听到身后熟悉的烦人声音。“曲姑娘,这是上哪去呢?我在贤雅院外等了许久不见你人影,想着许是姑娘家生性羞涩,借口躲我,偷跑了也未可知啊。”清殊缓缓回头,只见是王耀祖带着几个狗腿子同窗,并十来个侍童,正站成一排堵在她的来路。他今日打扮得用力过猛,连靴子都擦得锃亮,看这架势想必是有意在众人见证下来一通猛烈的剖白。想至此,清殊差点眼前一黑。但是万万没想到,更让她眼前一黑的是,墙那边的梯子不知所踪,她在墙头下不去了!“曲姑娘,梯子是我拿走的,别费功夫了,你就下来听我说会儿话,我又没有坏心思。”王耀祖按耐不住得意洋洋,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显然笃定清殊没退路,只能回头。的确,清殊蹲在墙头进退不得,兼之听到他油腻恶心的声音,心里愈发火气上涌。“听听听,听你个大头鬼啊,姓王的你给我我听好了,我曲清殊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摔瘸腿,也不想听你说半个字!”清殊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涵养已经消耗殆尽,索性痛快点,骂个彻底,“你爹送你来学堂就是骚扰女孩的吗?书书不读,试试考不到,天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给谁看?我是你爹我都要气死,生你不如生块叉烧!”一通指天画地都喝骂,直把对面一帮人说愣了。王耀祖的表情从呆木,隐隐开始扭曲变形,最终涨得通红,胳膊都气的发抖,“你!你!曲清殊你有本事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