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珺瑶曾经坐镇昆仑山,手下一帮子人,每天丝竹管乐,歌舞升平,她也是喜欢热闹的人。可重生到了现代,看到繁华社会下面人类丑陋的心思跟嘴脸,便也就渐渐失去了结交跟融入人群的意思。
西文博在电话里头说要给她庆祝,她还想着是一家三口简单摆一桌,说些贴心体己话而已,却不曾想到了店里一看,乌泱泱全是三姑六婆,小区的邻居跟一些西文博以前单位的老同事,把餐厅挤得满满当当。
她生生刹住了脚步,敛下嘴角的笑容,十分有冲动调头回家。
“瑶瑶。”恰好这个时候唐秋华赶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将手上的水渍擦在围裙上,“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西珺瑶转头看着她满头满脸的汗水有些狼狈,眉心便蹙了起来,“妈,这些人怎么来了?”
“咳咳,这些都是一大早给你道喜来的,我跟你爸觉得是喜事,就……就邀请他们一起吃顿饭。”唐秋华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声音犹豫着开了口,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连抬头看女儿的勇气都没有。
西珺瑶何其聪明,一眼就瞧出这群不请自来的人是借着道贺的名头打秋风的,否则按着西家夫妻俩的性子,决计不会在外边大肆宣扬,还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
说话间,里头又是迎出来几个中年妇女,赫然就是上次讽刺西珺瑶的几个邻居,依旧是张婶子带头。
“哎哟,我们的小状元可回来了,这一早上成绩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可是让咱们小区出风头咯。”张婶一改往常尖酸的嘴脸,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这中考满分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这一回啊,咱们小区那块风水宝地是真的出了一个天才,大家住在一起,这脸上都贴金了。”
“是啊是啊,咱们几家的混小子哪一个都没瑶瑶考得好,这邻里内外的,以后可得帮衬点……”旁边一个婶子笑容满脸也跟着搭腔,只是话到一半就被张婶拽了一把,这才堪堪止住了话头。
西珺瑶从帮衬两个字里边隐隐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见着出来招呼的人越来越多,便也暂时按耐下了厌烦,不动神色跟着走进了餐厅。
原本就不大的小店里十几张桌子已经全部坐满,外围一圈人的面孔还能瞧出点熟悉来,再往里面的,大都是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此时西文博正在其中一桌前面敬酒寒暄。
“爸。”半道上唐秋华回了厨房忙活,西珺瑶便一个人走过去,打招呼的时候明显注意到位子上的陌生男女眉宇之间的倨傲之色。
“瑶瑶,你回来啦。”西文博转头看见女儿,喝得酡红的一张斯文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满是欣慰跟自豪地说道:“好啊,我女儿真是好样的,爸爸得敬你一杯,你给老西家长脸了,哈哈……”
说完,他豪迈地仰头一口气干了酒水,眼角隐隐带着一点激动的泪水。
他打小在家族里就不受宠,长大以后更是能力平庸,只生下一个女儿备受亲戚跟同事瞧不起。西珺瑶这一张满分的试卷不仅仅是她能力的证明,更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成功的印证。
西珺瑶现在也能慢慢体会到人类复杂的情感,触动之中脸上也带上了笑容,“爸,以后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既是西文博想要的期盼的,她也不妨满足他。
这话说完,旁边立刻啪啪啪就响起了掌声,桌子正中间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道:“不错,小田啊,你这闺女看着是比以前出息了,这一次成绩这么好,是值得骄傲的。但也需要记住,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还是要多多学习,不能骄傲自满了啊。”
男人讲话浓浓的一股子官腔跟派头倒是跟贺东厅有几分相似,惹得西珺瑶向他撇过去一眼,随即便又淡淡挪开了视线。
这男人跟贺东厅一比,架子官腔有得一拼,气度跟沉稳却是天才地别。
“呵呵,领导说的是。”然而西文博却好似习惯了一般,乐呵呵笑着还打起了介绍,“来,瑶瑶,这是爸爸以前单位的领导,你叫周伯伯吧。这些都是爸爸的同事,今天特地过来道喜的。”
没开餐厅之前,西文博跟唐秋华都是在小单位捧着铁饭碗的职工,属于实实在在的基层人员。只是在西珺瑶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父亲单位的同事,即便后来辞职了,事情似乎也是悄无声息就这么过去了。
十几年都从未走动过的同事跟领导突然集体到访,美其名曰是道喜,西珺瑶却是不信的。
她随着父亲的要求应了一声,面子倒是给了,态度却是有些冷淡。
这时,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桌旁的女职工突然开口起哄,半真半假笑道:“诶,小田啊,虽说这都不在一个工位上了,但好歹周主任也是你以前的领导,怎么也不叫你女儿给周主任敬一杯呢。”
她说完,桌面上立刻就有几道声音跟着附和。
“这……孩子还小,我代她。”西文博当下再和气也有些不愿意让女儿做低三下四的事情,为难着就要把这杯酒挡下来。
“小田,这可不行,也就一杯酒,再不成也得饮料啊,总不会是得了状元,就涨了身价,连周主任的面子都不给了吧。”女职工穿着职业装身子笔挺,拔高的眉峰看上去盛气凌人,连嘴角的笑意都带着锋利,“不过也是,你连咱们单位都看不起,辞职自己出来当老板,哪里能看得上我们这些拿着死工资的小员工呢。”
见对方说话越来越尖锐,其他桌的人也看了过来,西文博急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这酒我代瑶瑶喝了,给周主任赔罪……”
他为人嘴笨,官场上不懂溜须拍马才这么多年一直无法晋升,原想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却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正想着先干为敬赔个不是,结果杯子没递到嘴边就给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