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有舍有得,世之常法。”“阿姐,我只盼他再无苦难。”车马队没入树林,这是慕习第三次走这条路。第一次他与梁元劭初相识。第二次梁元劭拽着他私奔。第三次他与梁元劭一路回家。慕习掀开车帘,远远望着草丛中心的位置,忽然说道,“我们在南疆也种些昙花吧。”梁元劭放下手里的书,表示认同,“聘书也再下一份。”慕习笑笑,“那倒不必。”他的脖颈上在下颌左右的位置,缠着薄薄一层绷带,不久之前,那曾被抵着冰冷的匕首。梁元劭简单查看了下,“下个驿站休息下,差不多该换药了。”半个月前的记忆,是梁元劭这辈子度过的最昏暗的时刻。一切发生在他们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三皇妃宁忆被接进瑄王府小住,柳湘伴其左右。他们筹谋半年,在三皇子府上布下的局终于要收网了。这是柳湘送给梁元劭的礼物。梁元劭还她的,是梁元逸登基后,特许她,成为大梁立朝后第一个科举入仕的女人。景正帝大怒,牵出了先嘉北一案的疑点重重,三皇子被关入天牢。事情到了这一步,梁元明本应无力回天,但在梁元劭带着慕习消夏回来的第二天,慕习被秘密地独自召入宫中。朝局纷乱至此,景正帝要完成他生前的最后一次肃清。梁元劭发现的时候,慕习粘着血的衣襟已经被送到了他手上。没人知道那天正殿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梁元明在宫里何处还有未被清除的眼线替他做完了这件事,景正帝昏迷不醒,殿门被推开,阿远将匕首压在慕习的喉咙,血珠一滴一滴的渗出,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显然是受过刑了,他对着王座台阶下的梁元劭和梁元逸大喊,“放梁元明走。”数万禁军气势森森,但阿远一个人却散发着更为强烈的地狱的气息。众目睽睽之下,梁元劭和梁元逸是不可能轻易放走梁元明的,他们选了一间偏殿,僵持间终于挪了进去的时候,慕习看着有些奄奄一息了。梁元劭绷着的那根弦隐隐地有断掉的趋势,强撑着冷静游说,“你为了梁元明不值得,你放开慕习,我保证你平安离开”阿远已经在崩溃边缘,“你知道个屁。”“他不过是在利用你。”“他爱我,就像你爱慕习,这世上的爱难道还分对错优劣吗。”门被推开,霞光照进血腥气过重的室内,慕飞语用着一把类似的匕首抵着自己,她让阿远放人,自己做他的人质,不然他要为梁元明殉情,还要带走慕习,那慕飞语在这世上,便再无任何一点指望了。阿远说,“你别逼我。”慕飞语说,“我早知你骗了我。”阿远眼底充血,眼泪混着唇边的血,最终放开了慕习,他也没做活着出去的打算,最后一句话他是对飞语说的,“如果一开始我爱上的是你,就好了。”瞬间,万箭齐发,慕飞语扔掉匕首,冷兵器掉在地上发出悲怆的声响,她转身泣不成声,慕习伸手抱住她。她一个句子都连不成,断断续续地,“对不起,哥,对不起……”车马快到南疆的时候,路上已隐隐传来喧闹声,还有乐器声。“是在庆祝节日吗,这么热闹。”慕习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还有街边高挂的灯笼问道。“他们是在庆祝我们回来。”梁元劭牵起慕习的手,在唇边亲吻,“澄良,欢迎回家。”慕习主动倾身,在梁元劭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然后说,“梁元劭,关于南疆,除了你那些风花雪月,我写了一个折子给你。”梁元劭大笑,“今日便看。”愿这世上有一处地方如南疆,是庇护所,是桃花源,有公平,有正义,有真情。(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