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觉得她话里说的一半无情,一半大义的,她不禁觉得心头有些晦涩,扯着某个线头,隐隐作痛。
斐然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若是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娶你。”
扶桑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找到阿韫了吗?”
斐然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道,“你到底是要找羲和还是阿韫呢?”
扶桑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紧紧得,好似拽着了一把褶皱的缫子,“不一样嘛?”
斐然敛了眸来,又低了来身子,像是听到心里叹来一口气,绵延而悠长。
第22章第22章
离浮生地不若几许地,忽见悬崖峭壁,阴云垂地,高似松岩,荆棘丛生,隐有兽鸣。循声而去,忽觉阴风飒飒,黑雾弥漫,一望而去,便似山似洞,寸草不生,荼靡花开。
那女子几近透明的身躯晃了晃,她轻飘飘地落在树下,微微喘了口气来,素手轻扬,便卷了一团光影来,又伸出舌头来,一点点吞噬入腹,像是蛇吐出红信子般。羲和淡淡看了一眼,不言不语,那女子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她缓缓朝羲和走来,似瞧见她眼里的嘲讽,“想我了吗?”她说这话时像是对情人的絮语,轻柔细语。
羲和瞧了眼身上的束缚,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柳萋萋为你卖命,你拿什么胁迫她的?”
那女人忽然笑得不可抑制,“我那傻妹妹以为这样可以替你续命,倏不知这噬灵是为我所用,我等不及了,从我引你入局开始,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刻。”
羲和颇为不屑地开了口来,“她是为你而死的。”
那女子对此不为所动,近乎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从前不是最喜欢叫卿卿嘛?”那女子摸索着她的脸,甩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为什么要杀我呢?你有没有心呢?我那么爱你,你却想要我死。”她做完之后,觉得有些力气不足,从琉璃盏里舔了些噬灵来。
羲和往她那抬了几分,“你是怎么从地府里爬出来的。”
柳卿卿听了她的问话,像是沉浸在回忆里,面色有些痛苦道,“无间地狱太苦了,不是猛火烧身,便是极寒之地的,我就连死都不能解脱,怪谁呢”羲和这才掩了神色来,“是我对不起你。”她没说什么,抱住羲和的身子,整个人恨不得挂在她身上,“我们一起逃吧,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羲和皱了皱眉,“不好。”
那人一说又痴痴地笑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你是痴还是傻。”羲和没再说话,她却精神头不太利索,对她又是一顿毒打,大概她觉得自己有些乏了,看见她身上的伤痕,又会哭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啊,你把折磨成这副样子,可我还是很爱你啊”柳卿卿一边哭着,一边又往她身上招呼过去,待看到羲和身上奄奄一息时,她才止了动作来。
羲和这其中醒过来一次,便被柳卿卿摇醒了,她还是那副模样,只是眼底有些血丝,看起来睡得不大好,羲和转过眼来看着远处的漫山遍野的雏菊,有些诧异道,“这是哪?”
柳卿卿笑了笑,“我带你到外头来了,喜欢吗?从前你最喜欢花前雨露,那个时候我被你迷的眼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羲和脸色暗了下来,本就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起,“我来这儿有多少时日了?”
柳卿卿顺势靠在她的怀里,顾左右而言它道,“你还记得你救我的时候吗?”羲和默认不语地看了她一眼,柳卿卿却自顾自地接下话道,“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快没救了,若不是你。”她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又是摸着羲和的脸来,又泣不成声道,“从此便只有我和你了,多好啊。”羲和依旧不言不语,脸色像是蒙上了一层霜,怀里冷意漫了上来,愈发觉得能下出一场春雪来。柳卿卿呵着气来,又兜转在她的怀里,汲取她那一点暖意,她那唇色像涂上了一层蜡,阳光洒下来,愈发苍白。“要是你都这么听话就好了。”她纷扬的发梢落在锁骨上,配上她那凄苦的神色倒让人觉得有些哀怜。她缓缓勾出手来,一点点将她拽了下去,那点狠决就爬上她的眼来,不由分说地掐出一道红印子来,“我忘了,你最擅长说假话了。”一簇簇的雏菊挨挨挤挤得,像是海潮一般,揉着清香,朝着逼仄的空气压迫过来,腻味得很。
扶桑从未见过一个人,她可以把忧愁当做从未发生过,像是过眼云烟。她有一双极淡的眉目,也有一颗极冷的心。扶桑曾问过她,“蛇都是冷血无情的吗?”
斐然没看她,笑得颇有几分不屑,“人常道情,其实不过是在作茧自缚,有了情便百害而无一利,不若舍了那东西来得自在。”扶桑觉得她说得极为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好似看破这世间的痴缠恩怨一般。她其实看得比扶桑清楚,可有时候又不像那么一回事,她总会忽然间问扶桑,“你懂情吗?”
扶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斐然那双眼像是埋在裂隙里的光,隐隐湍流过,而她总会自顾自地笑道,“看来真是我痴了。”后来见扶桑几次,她显然有些烦躁,扶桑总会问她阿韫去哪了,她能有几次耐心地扯来谎着,后来大约是厌倦了这样似是而非的游戏,她干脆托扶桑来了后院的桃树下,指着地上的一块抔土道,“死了。”
扶桑瞪了她一眼,怒气冲了上来道,“你也骗我,她怎么可能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