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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第1页)

镇国公的嫡长孙,沈栋的长子,沈家唯一一个没有走家中祖辈老路,而是跑出去从了水军。要知道如今大熙还是以陆战军为主的,虽有水军,但早年水师的辉煌早已在近百年的禁海中慢慢黯淡下来。并且水陆不是一家,哪怕镇国公任着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一职,沈玄也几乎借不上什么力。骆怀远上辈子就对沈玄这人闻名已久,因为到了最后,镇国公府一系受打压没落,晋帝却一直没敢动沈家,就是因为沈家有个沈玄。彼时沈玄已是福建水师提督,解除海禁之后,大熙有一半财政收入是指着海上贸易的,沈玄在福建水师经营已久,护持着整个大熙海域,晋帝又怎么敢断了这处臂膀。承前启后,骆怀远此时不得不为镇国公的老谋深算点个赞字。看来镇国公早就为沈家找好退路,要不然怎么会有沈玄离家投身水军,之后借着开海禁之事,威震大熙整个海域。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有一处是朝廷乃至圣上必须靠着沈家的。谢懋既然把此事点了出来,那不用怀疑,必然是镇国公心腹之人。那他为什么要试探他呢?是不是认为他此次前来担负着什么重任?骆怀远一直用着陈云的化名,所以谢懋是不知晓他真正的身份。各种念头在脑海里转过,骆怀远微微一笑:“谢世伯不要多想,其实小侄这次来并无有其他事情,如果要说有,也是有的。”谢懋不动神色,问道:“什么?”骆怀远脸上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呐呐道:“呃,那啥,小侄估摸着这次开海禁大抵是能成的,所以先来试试水,看能不能赚个老婆本回去。”谢懋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去,赚老婆本?他上下端详骆怀远,既然是公爷的子侄辈应该是不差钱的人啊,怎么就冒着危险来这种地方、呃、赚老婆本?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瞬间,既然能知道开海禁一事,又是那种关系,也许里头没表面这么简单?常年在外为官,再也没有谢懋更了解当官人的心思了。名要,官要,财也要。可真正能做到这几点的却寥寥无几,有官就有财,可这个财就看你怎么伸手去捞,一个不小心名没了,官自然也没有了。想要进步,就要给上峰送礼,不说送礼,节礼年礼生辰礼等等,这都得银子去打点。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乃至镇国公那个位置,都不会缺财,因为会有人自己捧着送上来。可这种财,也不是随便都能接的,因为很多时候接着容易,消化难。所以像他们这种地位的,顾忌比一般人都多,就算是捞也要捞得光明正大。这次谢懋就知道是机会来了,朝廷要组建福建水师,沈玄任总兵,他则是福建水师提督。看似从统管福建都司的都指挥使,下放到了一个水师的提督,是所谓的明升暗降。可真到公布开来的时候,想必眼红的人不少。为什么开个海禁会拉锯如此久,说别的都是假的,不过是其中利益分配的不够均匀罢了。如今朝堂之上,每日上朝都有一群文官各种撕,镇国公坐山观虎斗默不作声,自己却老早就埋下了几步暗棋。利益再多又怎样,你有兵权吗?想要出海进行贸易,你得有水师保护吧,进出港口你得从水师鼻子下面过吧,整个海域都有水师管着,到时候还会缺利益吗?而如今大熙禁海百余年,还有几处水师能拿出手的,刚好沈玄所呆的巢湖水师就是仅剩唯一的。当然这一切都是暗里的,即使有人知道也是心照不宣。那么接下来就有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吃相好看,不着痕迹。坐了这样的位置,多的是人盯着抓你小辫子,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亲自出面。难不成这个小辈过来就是为了此事?要不然怎么敢寥寥几人就在福建境内晃悠,并且明明有手书,却直到水到渠成才拿出来。大小两个狐狸是想到一处去了,可惜中间有那么点儿阴错阳差。骆怀远啜了一口盏中的茶,态度闲适,“不知道世伯认为,开了海禁以后,什么地处来银子最快?”谢懋沉吟须臾,缓声道:“我们大熙的茶叶、绸缎、丝罗、瓷器、糖、药材等等许多,在其他地方是很受欢迎的。”这里面的道道其他人不懂,在福建经营了几十年的谢懋却是明白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海商集团利益受阻,扭头便勾结了扶桑人袭击内陆之事发生?说破了,不过是商路被断,为了逼着朝廷把海禁开了,走私能和光明正大经商相比吗?自是不能。当然,这里头也有扶桑国内乱,许多人活不下去流亡到东南海一带有关,致使本来小股的海寇作乱渐渐有些控制不住,但归根究底,还是利益驱使。骆怀远微微一点头,“小侄见这福建境内很是萧条,据说以往可是出了名的丝城,也不知现今苏杭、松江那边如何?”谢懋眼神一闪,“苏杭松江等地比咱们这里情况要好得多,虽也有海寇作乱,但并不严重。”“也是,毕竟这几处可是我们大熙经济比较繁荣的地界。”谢懋叹了口气,“其实苏杭等地受到的影响也很大,要不然——”剩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不过骆怀远却了解了他的意思。福建这处多为山地,农耕不行,又地处沿海地带,因海禁不能与其他小国通商,渔民也失掉下海捕捞的生存途径,自然是不能和江南重镇相比,如若不是近几年寇乱有燃向江浙等地的迹象,朝廷也不会重提开海禁之事。想必这会儿,江浙等地必不若谢懋说的轻松。想到这里,骆怀远开口道:“小侄这次来,也是想和谢世伯告辞的,小侄预备去苏杭等地走上一趟。”谢懋皱起眉,“又何必如此匆忙,这一路必然不会太平,何不等寇患稍微平息一些,再行出发?”骆怀远洒然一笑,“等寇患平息,小侄再出发就迟了。”“你这是?”骆怀远倒没有再继续打太极,“小侄想去看看这几处的桑蚕业与生丝如今状况如何,苏杭等地多为种桑,既有海禁又有寇患影响,生丝价必然很低。此时看似廉价,再过些日子却不。”谢懋失笑道:“哪怕你大肆收购生丝,又能所赚几何?”这点差价他却是不放在眼里的。“那如若小侄手里有一样新型织机,原本每四五日才出一匹绸缎,用了新织机却是能缩短一半时间呢?”“此话当真?!”生丝是不值钱,可生丝织成锦缎就不一样了。骆怀远只是笑却不答,又道:“如无意外,大约年下结果就要出了,是时诏令颁发约是秋季,过得一冬,开年必然外商蜂拥而至,时机不对,就算有蚕无物可吃也吐不出来丝,如若市面上并无大量生丝可收购,您说这绸缎丝罗从何处来?”谢懋眼中异光连连,急道:“朝廷的织染局不可能没有存货,还有江南各大商贾。”骆怀远洒然一笑:“小侄的野心不大,能小赚一笔即可,既然能窥得先机,就算是送到手上的横财,不嫌少不嫌少。”是不嫌少,可也没人嫌弃银子扎手。以骆怀远一人力量是薄弱,可要是再加上自己呢?福建境内虽多从江南几处采购生丝,可本地也是有许多桑园的。很多东西经不起往深处想,再想着这陈世侄口中所说的新型织机,可不是日后财源滚滚?就知道老公爷派了这么个小子来,没那么简单,果然如此!“世侄既然到得我处来,公爷又有托付,自然是要多多帮衬的。不知世侄所说的新型织机可是为真,能否让世伯开开眼界?”骆怀远露出满意的微笑,“当然可以,只是长途跋涉不方便携带,只带了图纸,世伯可否找个能让世侄信任的工匠?”“那是自然没有问题的。”有了一个好的开局,剩下的事情自然再不为难。谢懋派了心腹随同骆怀远一起去了江浙一带,大肆收购各地的生丝,甚至连市面上的一些价廉的下等丝绸也未放过。这期间,谢懋往京城去了信,镇国公才知道发生的整件事情的始末。他早知晓那个小子不是个简单的,却没想到动作居然如此之大。明明那封手书只是些简单的照应之语,怎么就发展成了让谢懋误解?不过镇国公也是了解谢懋的,素来老谋深算,没有一定的原因,他不可能会上杆子凑上去。再看看信中所讲诉,镇国公苦笑,别说谢懋了,连他都不免心动。要知道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哪怕是时机并不是那么准,以如今这会儿的价格,再往后搁搁,也至少能翻上一倍不止。早说了,没人会嫌银子扎手。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家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去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于冒着绞首的危险;而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更何况也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不过是将钱放进去,过些日子再拿回来,便是许多倍的增长。骆怀远就是这么□□裸将所有谋算都放于人眼前,想不想踏进来,那就看你自己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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