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陶醉没给,因为她的视线早已转移落在了另一个身上。枕风眠朝她走的两步,让她得以看到刚才站在视线死角的一个人,许知意。几年未见,她眉目如初,但气质比那时更耀眼。看到她,陶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枕风眠的要求,然后,头一歪,笑眼盈盈地跟许知意撒起了娇:“我才不要你牵,我要让师姐牵!”许知意听了,笑着走上前,对她抬高手,望过来的眼睛里写满欣赏与宠溺:“来,师姐牵。”很快,两个女人的手心便柔柔软软地叠在了一起,然后,陶醉便在许知意的牵引下,稳稳当当地下了台阶。三个人终于站在了同一个水平面,结果,连个招呼还没来得及打,许知意就听到外面有人叫了声:“许老师!到你了!”“好,我马上过去!”许知意抬高手臂应了声,转身对两人说了句“那我先去忙了”便急匆匆地跑开了。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陶醉和枕风眠才抬脚往外走。想起刚才“被抛弃”的那一幕,枕风眠越琢磨越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于是,没忍住叫了她一声:“陶醉。”陶醉听到,顿住脚步,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嗯?”她转身时,枕风眠正好倾身,两个人的气息瞬间拉近。安全距离就这样被打破,两个人低沉紊乱的呼吸声均近在彼此耳畔。偏偏他们所站的地方光线还昏暗,偏偏正在彩排的歌曲还正好唱到了高潮。光线、音乐、佳人,都自带浪漫符号。三者堆叠在一起,丝丝缕缕的暧昧气氛瞬间就发酵了起来。陶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忽然有些紧张地拽了拽裙摆,低头的刹那,脸颊自然染上一层绯红。看她脸红,枕风眠也不说话,就兴致极好地看着,看了好久,才在她耳边,不知是生气,还是拿她没办法的,沉沉笑了声:“真是白疼你了。”作者有话说:阿醉宝贝:哼!那你别疼呀!15、海棠未眠能把人一下子拉进回忆的,何止是歌曲,还有如出一辙的场景。上次,在电台,陶醉一边听着耳机里的《爱就一个字》,一边隔着玻璃窗看他。她在那首歌的旋律里,自然而然想起,他送的那枚卡林巴。可他在她青春期留下的美好回忆,何止是一枚卡林巴就能代表的。他送给她最盛大的赠礼,是让她找到了自己。还好,她是真的争气,用一顶一的好成绩,回馈了他的用心。那时候,两个人时隔好几个月,终于在她考上的大学见面。枕风眠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带着调侃笑意的这句:“真是白疼你了。”说话时,也是这样微微的倾身,也是这样温柔的眼神。陶醉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九月的一个黄昏,她刚上完课,跟同学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因为一心跟同学说话,以至于根本没留意到站在视线死角的那个身影,直到吃完出来,她才注意到食堂门口站着一个人。长身直立,白衣黑裤,清清爽爽,高高大大。这次,属于他们的心电感应虽迟但到。看清楚的那一瞬,陶醉目光有明显的失神,脚步也因为震惊重若千钧。看她愣在那儿,连动弹都不会了,枕风眠无奈笑了下,然后,一手插袋,大步朝她走来。温柔的晚风恪尽职守地追随着他朝她走来的这一路,轻轻吹着他额前的碎发,将他的五官衬得更俊朗清晰。陶醉就这样,看着他像梦一样,一步步地走到了自己面前。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陶醉心想怎么着也得先寒暄一下,结果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是质问:“考上大学就是为了和男同学一起吃饭?”“我在这里站多久了都没看见。”“真是白疼你了。”他说这话,倒也不是吃醋,他纯粹就是想逗逗她。结果,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把他的吐槽当回事了,仰着脸,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那是我师哥,摄影专业的,我过几天想去拍外景,所以想找他帮忙。”说完,拽上他的胳膊,特别热情地招呼道:“你吃晚饭了吗?如果没吃,我请你吃晚饭啊,吃完饭我再带你逛一下校园好不好?逛完校园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不过今天太晚了,周末吧,周末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不知道是小姑娘考上大学太高兴,还是看到他太高兴,以至于都忘了,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在这里土生土长,去哪儿都比她要熟悉。可他还是说:“好。”那晚,她带着他,吃了学校有名的小吃,逛了各具特色的教学楼和青春洋溢的操场。最后,在快要说再见之际,枕风眠站在那条东西向的林荫路上,跟她道喜:“恭喜陶醉姑娘,终于从漫漫黄土,走到了青青白杨。”话音落,一阵风恰好拂过,吹得他们头顶的白杨树沙沙作响。陶醉站在那里,听他说完这番话,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忽然间直冲眼底。这确实是她用了一整个青春才终于走到的青青白杨。是她千辛万苦走过高考的独木桥才终于抵达的目的地。可她此刻的眼热,丝毫不是为自己日日夜夜的埋头苦读,而是为眼前人一路的指引与呵护。她成长在中原省最普通的一个小山村,那里环境闭塞,经济贫困。那里的学子,这样形容自己的家乡:“一望无际的平原,最高的是分数线。”那里的高考,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即使你千辛万苦过了这座独木桥,你会发现前面还有无数座桥在等着你。但这些桥,对那些出身优渥的孩子来说,是早已玩累了的轻松游戏。都说寒门再难出贵子,但城乡孩子之间最难以跨越的鸿沟,从来不是令人咂舌的奢侈品,不是提前环游世界的权利,不是马术、高尔夫这样的贵族运动。而是认知。说的再具体一点,是开始找寻自我的时间。做自己,才是最顶级的奢侈品。你不得不承认,出生在大城市的孩子,家境就是极大可能的优渥,他们在这样的庇佑下,得以提前观世界,看大千,有资本用无数次的尝试去找到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所在;进入社会时,有后背撑腰,亦有前人引导。而出身底层的孩子,即使走出乡村,也大多会走得跌跌撞撞,可能要用无数次碰壁,才能换来一次艰难的成长。对于他们来说,心态稳定已实属不易,又谈何做自己。高考就是一道残酷的分水岭。你千军万马过着的独木桥,对别人来说,只是一条可供选择的跑道。甚至有同学考了高分,但因为身边人不懂得志愿报考最后遗憾滑档。这样的例子每年都有,这就是认知带来的资讯差。如果不是枕风眠,陶醉在高考时,也可能会随着大流,跟风选择一个看起来热门实则并不适合她的专业,然后按部就班地度过这一生。也不说这样的人生不好,但总归是有缺憾的。可能,在很多年之后,她蓦然回首,才会发现,原来,我是有梦想要完成的。原来,我在某个领域是有极大天赋的。只不过,因为我认知有限,所以我硬生生放任自己,与其失之交臂。如果不是他,她哪里会知道,原来,播音也是一个很好的专业,原来,还有艺考这一条路可以去选择。其实最开始发现陶醉这方面天赋的,是前来支教的老师,枕风眠的父亲枕与阔。也因此契机,陶醉和枕风眠得以相识。那时的他,就像一个礼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能被称为礼物的人,自然很好看。他确实是好看,高大清瘦,肆意英俊,如果有导演来拍电影,他不用服化道,就能成为最佳的校园剧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