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简亦眼一笑,便眯成了月牙儿,两靥梨涡浅浅,可爱得不像话,“花妹妹淋够了么?”
她点头,他便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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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听当晚便受了凉,病气来势汹汹,一连三天都不见好转。
简亦在她床沿坐着,端了药碗,用手贴在碗壁探了温度,“花妹妹,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参与了,交给我。”探好温度,才执起白瓷小勺,一圈一圈地在暗红的药液里打着转。
“我乐意。”
药匙递到她唇边,她乖乖地张嘴喝了,抬眼瞧了简亦的脸色,他正看着她,眼角是淡淡的乌青,薄唇紧闭,花听这才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唇线竟然长得这样的坚毅,连带着挺翘的鼻端,都染了一层生人勿进的霜。
“我不准。”剪短的三个字,却说得坚定有力。
花听喝一口药,便歪了歪头朝他笑,这一笑似夺尽了红烛里的烟火,嘴唇暧昧地擦过他的指尖,一仰头,就着他的手便喝了。
药很快便见底,简亦将碗搁了,又俯身为她掖了掖被角。
花听沉默地盯着他,见他再没有多余的话,又要起身时,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既然是夫妻,”她抬头看他,眼中笑意忽明忽暗的却又闪过一瞬炽烈的光,“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也是我嫁给你的初衷。”说完她便暗自里笑了笑,果真是病得久了,连说话也变得矫情了起来。
简亦沉沉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花听顿了半晌,将握住他的一只手缓缓松开,方道:“我能做多少便是多少,因为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什么时候会回去。”
简亦却轻哧了一声,雕刻般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花妹妹怎又说起回去?”
“你知道的,我不属于你这个年代。”
简亦看着她,一张白嫩的素脸此刻敛了病容,散开的青丝披在肩膀,眉头轻轻蹙起,有些淡,一双眼只愣愣地盯着他搭在被衾上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手突然动了一动,缓缓抬起,抚上她的额头,点上她的眉心,顺着她未勾的眉,从眉头,至眉峰的三分之一处顿了顿,又滑向了眉尾。
“花妹妹,你究竟来自哪里?”
花听抬眼瞧他,一双眸子含了半点愁,简亦盯着她的眉眼,有些干的嘴唇轻轻蠕动后,又静默了下来,眼里只剩她的面容影影绰绰,半晌才叹了口气,声音低得仿佛不是从喉头里发出:“我不想再听花妹妹讲这些糊话了。”
“简亦,不要自欺欺人了,九一八事变便是最好的证明。”她的眸子极其的安宁,像周遭的人事悉数静止的安宁,这样的安宁跟静默的死寂又不同,它是活的,有生命力的,跟着他的血液脉搏轻轻跳动,又从心底长出隐秘的欢欣来。
“也别忘了我同你说的,1945年……”
“花妹妹,”简亦将身子前倾,跟着挪了挪屁股,往床背上一靠,难得有兴致陪她瞎掰,“要不你说说你那个年代是怎么样的?”
“说了你也不懂,”花听偏了偏头,下一刻便笑了,熟悉的妖娇的笑意从喉头荡起,在鼻腔里哼出来,“我那个年代别提有多自由了,加上科技发达的很,倘若你想找一个人别提有多容易,手机微信微博通通都是线索,像我们家楼下那台笨重的老电话机到了我那个年代也早被淘汰掉了,都成古董了……”
简亦眉眼带笑,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抗战胜利后咱中国首都在哪里么?就是现在检督查待的地方,在我那个年代已经被改名为北京了,名字洋气吧?不过我还是上海人,”花听越说越带劲儿,咳了两声,继续道,“只是我那个年代的上海同现在的上海已经大不相同了,现在的法租界或者英租界都在我那个年代成为旅游景点了……”
“花妹妹,你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简亦抖了抖肩膀,忍不住笑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