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美也很不好意思,怕南谨觉得憋气,连忙搬了一张塑料小凳出来摆在门口,不让南谨进屋。&ldo;屋里小,又热,还是坐在这里凉快。&rdo;刘家美朴实地笑笑。露台上确实偶有凉风拂过。这房子低,总共也就六层高,站在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远远的地方耸立着高楼大厦,到了深夜还有霓虹兀自闪烁,像天上的星,遥不可及。南谨没有坐,直截了当地问:&ldo;法院判的赔偿金是不是一直没到账?&rdo;刘家美点点头。意料之中。南谨又问:&ldo;今晚闹事的那些人呢?也是那家公司找来的?&rdo;&ldo;不太清楚,可能是吧。&rdo;刘家美咬着嘴唇,半晌后才说:&ldo;南律师,你上次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份像样的稳定的工作,其实不是我不想找,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在夜市上打打零工他们都会来找麻烦,哪有正规的公司会要我这种人呢?&rdo;&ldo;你的意思是,这半年多以来,他们一直在骚扰你?&rdo;&ldo;有好多次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或许是无意间碰上的?真搞不懂。好像不管我躲到哪里,他们都能把我找出来。南律师,我也不怪大排档的老板,他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前两个月我在一家酒楼里洗碗,突然来了几个人把东西都给砸了,最后我还赔了酒楼一些钱,那儿的经理才肯放我走。&rdo;南谨听得皱起眉:&ldo;为什么不报警?或者你可以告诉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离开沂市回老家去了。&rdo;&ldo;老家早就没人了,况且我老公不在了,我一个寡妇回去干什么呢?在这里再艰难,好歹可以活下去吧。至于你说的报警,无凭无据,甚至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呢?&rdo;南谨无言以对。她知道,刘家美并不是软弱的人,可对有些事情也只能认命。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南谨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刘家美手中,说:&ldo;这个你先拿着应急,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再慢慢商量。&rdo;刘家美朝信封口看了一眼,不禁&ldo;哎呀&rdo;了一声,急忙双手推拒回去:&ldo;南律师,这个我不能收!我有钱的,过日子足够了。&rdo;南谨却不理她,径直将信封搁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一把拦住刘家美的动作,说:&ldo;我先回去了,你等我的电话吧。&rdo;说完转身就走。她走得急,刘家美在后头追得也急。两人一前一后从露台上下来,到了楼道里还拉扯了一番。一户住户听到响动出来察看,隔着防盗铁门冲她们凶道:&ldo;大晚上的,吵吵什么呢?!&rdo;南谨借机劝住刘家美,让她拿好钱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刘家美的眼眶都红了,又压低声音连着道了好几次谢,才终于返回自己的小屋。旧式居民楼的楼道又窄又黑,拐角处堆满了杂物。南谨对环境不熟悉,只能拿手机照着,走得小心翼翼。可是刚下一层,便听见外面&ldo;嘭&rdo;的一声巨响,像是电线烧掉了。伴随着火花的亮光,一瞬间后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黑暗笼罩。炎夏还没过去,这样的晚上突然断了电,可以想象该有多难熬。果然,很快就有住户们的哀叹声和咒骂声远远近近地响起来。南谨握着手机,站在又窄又陡的楼梯上停顿了片刻,才重新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下走。大楼内外全都漆黑一片,只剩下手机发出一点幽幽的白光。她走得慢,脚步声轻轻回荡在楼道里,下完一层还有一层,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南谨又往下挪了一层,心里不由得有点发虚,手心里也渐渐浮出一层冷汗。其实她从小就怕黑,原来连睡觉都不敢关灯。长大之后稍微好了一点,可从来都不会独自待在又黑又陌生的环境里。南谨这时候才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应该让刘家美陪自己一起下楼。也不知道现在下到第几层了,楼道里竟然连个楼层标志都没有。手机电筒开了许久,机身开始发烫,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电量更是消耗得飞快,再次&ldo;嘟嘟&rdo;两声发出报警提示。南谨十分担心自己还没到楼下,手机就会自动关机。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便加快脚步,一连下了好几级台阶,结果因为视线不清一下子没踩稳。脚下踏空的同时,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气,也顾不得楼梯扶手上的铁锈,只能一把牢牢抓住,手机却从手中滑脱出去,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