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休息了两日,继续给秦非寒诊治。老魔头卧在床里拿眼扫他,扫得他浑身发毛,却破天荒的没有出言辱骂。黄泉殿的侍女开始笑脸相迎,而那群暗卫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人来骚扰。
这个时候,乐千秋才明白竹莫染的所作所为是何缘故。
但他不知道竹莫染和秦非寒的关系,也不知道秦魔头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更不知道竹莫染为了保住他的小命,独身一人闯过了鬼门宗十八道鬼门关。
他只知道竹莫染消失了好几天,再出现时整个人都疲累至极,身上似乎受了伤,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对方不让诊脉,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伺候他。两人都住在地藏阁,却一个睡在榻上,一个睡在梁上。日子就像白水煮豆腐,外亲内疏的混着过。
直到黄屾出现的那天。
黄真人是被清玄山赶出来的。竹莫染虽说对某人态度大变很是莫名其妙,也不信对方嘴里的那套爱慕之词,可他终究无法弃救命恩人于不顾,所以还是接纳了黄屾。
然而这位道长不肯住在客寮,他托着罗盘在碧落谷里转了几圈,总算寻了个风水宝地,在绿竹林畔娴熟的搭了个窝。
黄屾的窝又矮小又简陋,但推开门走五步,就能撞上地藏阁的墙。
乐千秋表示压力很大。
他如今全靠首尊庇护的光环活着,这姓黄的明显来意不善,当若自己真失了“宠”,只怕碧落谷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他碾死。于是他建议强拆了那间违建,竹莫染自然不同意,乐千秋当即一根白绫子抛上房梁,给竹莫染吓得立马铲平了黄屾的窝。
道长也是个有脾气的,转身一头扎进一口老井。竹莫染心焦力竭的将人打捞上来,地藏阁里那位又特么割腕了。。。。。。
秦非寒伐开心了。
那俩混球儿在门中折腾得鸡飞狗跳,根本是欺负他儿子心肠软。老魔头将两人各打五十大板,一起关进了鬼门宗地牢。
碧落谷终于恢复了安宁。
三人当中,黄屾是最焦虑的一个。乐千秋隔三差五的还能出去给老魔头治病,每次都是竹莫染亲自送回来。可自己呢?两人的牢房相隔不远,竹莫染会和乐千秋聊两句,但对他就明显态度疏淡,虽然偶尔也会送茶饭过来,却极少开口说话。
于是,黄真人决定豁出脸皮探探敌情。
乐千秋原本不想搭理这个臭道士,但某人哭得实在凄惨。这三更半夜的,蹲在铁牢里欣赏一个大男人哭鼻子。。。。。。乐大夫有点撑不住了,主动问对方需不需要吃药。。。。。。
黄屾一见鱼上钩,立马开始套话:“乐阁主,我就是想不通,竹莫染是个冷心冷情的主儿,你们俩好多久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腻呢?”
乐千秋一听,这他妈信息量有点大啊!皱着眉道:“有半个多月了,在魔门当中,他其实也。。。。。。不算心冷之人吧?”
“唉,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我好了半个月,结果说走就走。我如今弃道还俗抛下一切追过来,人家连个笑模样都没有。”黄屾擦了把鼻涕,“乐阁主你可千万小心,别陷进去了,我就是前车之鉴。”
和竹莫染相处以来,乐千秋已经了解对方的为人。再加上整日看着那么张勾魂摄魄的脸,说不动心绝对是假的。然而黄屾一席话无疑泼了他一头冷水,怎么听怎么像遭遇渣男了。
“黄道长,你们。。。。。。是怎么回事?”
“唉,细说也是丢人的事。我和他早有肌肤之亲,因为破戒才被赶出师门,如今想来真是自作多情。”黄屾这话说得也没错,亲过了也摸过了,可不就是肌肤之亲么?
“什么?你们。。。。。。你们已经。。。。。。?!”乐千秋险些一头撞上石墙。竹莫染年纪尚小,性子寡淡,向来规矩守礼。他还以为对方根本不通男女之情,没想到竟然都和这臭道士睡过了!
黄屾听他反应过激,不禁奇怪的道:“难道你们住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
乐千秋登时涨红了脸,他顶着竹莫染男宠的头衔过去半个月了,这要是坦诚没有,后面的日子还怎么混啊!
“自、自然有的。”他颓然的坐在墙根下,叹了口气。
终是错了。
魔者向来行事随性,竹莫染又是男人,更不会看重名节。那人如今已是首尊,日后将成为魔道的王者,他不会满足于只拥抱一个人。今日的黄屾就是明日的自己,再不抽离泥潭,恐怕真要万劫不复了。。。。。。
对不起,莫染。你的游戏,容我不再参与了。
当夜,秦非寒病危。乐千秋紧急施救,还是没能保住对方的性命。
竹莫染在黄泉殿守了一夜,幽澈的溪眸中布满血丝。秦非寒早就将两人的关系下了缄口令,所以在名义上,他和死去的人没有半点关系,连戴孝的资格都没有。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深重的钩金玄衣,鹤立于众弟子面前,郑重接下了鬼门之主的重任。
每一届新宗主上任,都要杀人为贺,以血相庆。乐千秋作为医治老宗主无能的庸医,自然首当其冲的被押上了断头台。
竹莫染修眉微蹙,一挥大袖:“本宗不喜血腥,还是赐药吧。”
“属下遵令。”
乐千秋看着座上阎王无波无澜的面容,才明白黄屾说的冷血冷情究竟是何意。半月之期已过,对方终于腻烦自己了吗?
“不必浪费竹宗主的宝药了,乐某身为医者,毒|药这种东西多得很。”
他从袖中取出瓷瓶,刚要服用,竹莫染已经站起身来:“乐阁主,我想你应该明白本宗的意思。”我给你备的是假药啊蠢蛋!
乐千秋笑了笑:“乐某明白,多谢宗主好意,在下的药也是一样。”你以为我真想死啊?